杜翀与几位儿子正式留驻沈家军后,沈淮序亲自为他们安排了军中职位。
杜衡、杜望骁、杜望安三人受杜翀从小教导,又皆有实战经验,刀下见过血,军纪军令自然不弱。只是毕竟是从南胤来的,且身份特殊,即便有叶瑾的亲自介绍,众人面上虽不说,私下却仍难免疏离防备。
杜家三兄弟原本也非善与人交际之辈,尤其杜望骁,性情耿直,本就对北沧军心存芥蒂。几日下来,军中暗流不断,虽无明目冲突,气氛却逐渐紧绷。
这日,叶瑾召来贺炎与几名旧部,语气轻描淡写道:“这些日子军中静得过头,缺□□味。贺炎,你带着几个平日喜爱闹腾的人,帮我闹一闹?”
贺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唇角一勾:“属下明白了。”
而杜翀呢?他正由叶瑾亲自领着巡视营地,尤其带他看了女子小队日常操练。
这支队伍如今规模不大,约莫不足百人,却排布严整,阵形紧密。虽是女兵,却动作干脆利落,齐步行军如铁流滚动,转向起伏皆不乱阵。
杜翀站在演武台上看了片刻,眉头却越皱越紧,末了忍不住低声喃喃:“这不是寻常军阵节奏……”
叶瑾站在他身旁,微微一笑:“节奏确实不一样,她们练的,是步律配重与节拍协调。我让人打了鼓点,她们训练时得对着鼓点行进,脚步越整齐,消耗不大,但效率很高。”
杜翀怔了一下,眼里竟有些亮光闪过:“原来如此……此法老夫竟从未试过。”
接下来一整天,杜翀都留在了训练场旁,时而看兵器,时而看格斗训练,又见叶瑾那支女兵竟能两人三足地背着沙袋奔袭百步,忍不住低声感慨:“真是虎父无犬女……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转头望向叶瑾,罕见带了几分认真:“这些训练法,你从哪学来的?”
叶瑾沉吟片刻,笑道:“有些是从市井里来,有些是我过去一线一线摸索出来的。”其实更多的还有源自她记忆中的战斗能力,经过推演计算,这才有了如今适合当下的训练方式。
这话说得平淡,听者却不觉一阵心惊。
杜翀沉默许久,忽而笑了,拱手正色道:“你有本事,你父亲若在,一定会把你当成他最大的荣耀。”
自那日后,他几乎日日来观女兵训练,时而指点,时而请教。帐内更是常与叶瑾围坐,每日研究操典与布阵,前夜谈过兵书,次日便带人实操演练,不觉沉迷其中。
至于他的几位儿子此时正在外操场被沈家军带着各类“恶训”操得人仰马翻,他却全然不知——或者说,压根也没打算理。
午后操场,兵士训练之际,杜衡刚领着一队新人操刀练阵,贺炎便带着几个老兵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哟,几位将军好生威风。”贺炎大剌剌地站在演武场一角,冷笑一声,“可别怪我们这些老北沧人眼拙,实在看不出几位是哪门哪派的教法。”
杜衡眉梢微动,却并不动怒,只抱拳道:“教得不当,自然欢迎指正。”
杜望骁却比他脾气硬些,冷声道:“你这是指正?还是来找茬?”
贺炎嘿了一声,挑眉:“你说找茬就是找茬呗,咱们不如来点实在的?比一场,你们赢了,我们以后便心服口服;输了嘛,也该你们认清是谁的地盘。”
话音未落,场边立刻围了一圈人。
叶瑾站在远处高台上,手轻轻敲着护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面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两队人马很快摆开架势,场中短兵交接,招式凌厉。
杜望骁出手狠辣,却不失章法;贺炎身法灵动,借力打力,两人几番交手,竟谁也占不了上风。另一边,杜衡与贺炎副将比试,也打得旗鼓相当,兵士们看得热血沸腾,原本暗藏的防备与敌意,反倒在这真刀真枪里逐渐化开。
数回合后,杜家三兄弟竟逐个胜出,虽皆是险胜,但技艺与经验皆显露无疑。
贺炎喘了口气,拄着刀笑道:“好啊,果然是老将军教出来的种!老子今天算是服了!”
围观的沈家军兵士们也陆续鼓掌叫好,有人忍不住低声道:“行,这手段比咱们不少人都强。”
“早说他们是带兵的,咱还防什么?”
“打仗讲的就是本事,有能耐的,自然服气。”
一场“较量”结束,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贺炎率先上前拍了拍杜衡的肩膀,咧嘴道:“兄弟,从今天起,有我贺炎在,没人敢说你们是外人。”
杜望骁也收了兵器,面色依旧冷淡,却点了点头:“你也还算行。”
这话一出,贺炎大笑:“合着你心里之前还看不上我?”
远处高台上,叶瑾看得尽数,转头时恰与沈淮序目光相撞。
沈淮序抬眸,神情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