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琉璃……”虞夫人缓缓起身,由人扶着下了台阶,探手抚过冰凉的纹路,难得未将惊艳掩饰,只一错不错的欣赏着。
要说这虞府,从前也是官员府邸,相比她易家的规制,可就要气派许多,商户受限不得铺排,精巧多在内宅中,但官员宅院则多在外间费心思,是以这送礼的门道,必得先顾及到主人家的体面。
“虞夫人,虽说这物件儿备的早了些,但云祥气候古怪,约莫再有一月,山上的春桃就要开了,府上修缮尚需时日,到时候,一日如冬,一日如夏,反反复复的,怪是磨人,有了这些东西,也能少遭些罪。”
“这琉璃砖乃是宫廷用物,若让人传了出去……”张夫人犹豫着开口,有意提醒她。
几位夫人相视一眼,也纷纷退后了几步,虞夫人这才反应过来,笑容一瞬间收紧,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可见是真心喜欢,却不得不顾及。
易辞晚笑着上前,叫人将最上面那块抬起,取了一盏油灯靠近了些,“这并非是琉璃砖,诸位请看,虽也是方正之物,但中间留有缝隙,与其说是砖,不如说是扁盒,”她指着左上角,上手抽出一截木塞,方才未曾留意,这木塞被抽出,众人才发觉,再看下面一块便格外显眼。
“从这木塞的口子里灌水,热天里用起来,便会更为凉爽,”易辞晚转身招饵香近前,从她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的匣盒奉上,“这是舒风百解露,比寻常百解露更为清凉,届时滴入琉璃上,可解暑热。”
易辞晚将东西递给何妈妈,柔声提醒了一句小心。
比起暑热,留香才是她最看重的东西,她微抿唇角,特意藏了这一点。
虞夫人自是没有察觉,她是最怕暑热的人,来得仓促未曾准备周全,如今有人替她想了这一步,遂万分愉悦,当即吩咐人抬下去,她拉着易辞晚上前入席,特叫人呈来香茶。
“易姑娘替我瞧瞧,这琉璃我该摆在何处为好。”
易辞晚想到方才池塘那一幕,脑中转了一圈,决定改了说法,她唇角轻扬,作势往园中打量,提议道:“云祥夏季闷热,夫人可派人打造一张长桌并几张方凳,将这些琉璃嵌入桌面和凳面中,寻一处有水的阴凉地儿摆着,再铺上薄毯,最适宜避暑。”
虞夫人正思索着位置,一旁的何妈妈上前附耳了几句,听那话口,正是提的池塘填埋的事儿,易辞晚抿一口香茶,将笑意加深了些。
何妈妈退开几步,低声道:“我看就叫人将那池子的腐叶打捞干净,种些香莲,再建一座凉亭。”
“倒也不错,你且叫他们停下,迟些与管家交代清楚,”虞夫人笑魇灼灼,仿似无有不依的。
何妈妈得了吩咐正待退下,易辞晚忽而出声唤了她,对虞夫人歉声道:“我看今日府上的大姑娘未在园中,正巧备了些小孩子家喜欢的玩意儿,不若让何妈妈顺道送去?”
方才易辞晚从饵香怀中取了香露,虞夫人正疑惑那剩下几样东西,听易辞晚说是赠予她家大姑娘的,更是比自个儿得了礼还要合心意,这下看易辞晚倒确有几分真情实意的欣赏。
“易姑娘有心了,小孩子贪玩耐不住性子,便没叫她过来,”虞夫人示意何妈妈接了东西,摆手道:“让大姑娘过来见见客人,别失了礼数。”
虞夫人育有两子,大女儿带在身边随夫赴任,小儿子留在娘家,由族中教导,她原也觉得亏欠两个孩子,尤其对着女儿,拿她当眼珠子对待。
仆妇们又换了些糕点上桌,众人便捡了些自家的趣事拿来闲聊,易辞晚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显得兴致缺缺。
腹中闹起了一阵荒意,易辞晚取了一块糕点,就着茶水小口品鉴,按照计划,她今日应是赶不上虞府后面的席面,回去还得料理琐事,索性多进些,填个微饱。
不一会儿,何妈妈回到园中,躬身靠近了些对虞夫人道:“姑娘说要去后厨赏鱼,不愿过来,还让我请易姑娘过去。”
“这孩子!”虞夫人当着众人面不好发难。
易辞晚起身屈膝行礼,用园中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虞夫人,我吃多了茶水,想去更衣,可否请何妈妈带个路。”
虞夫人感念她这解围的举动,当即起身送她下了台阶。
何妈妈便带她往后厨,厨房赶着今日的席面,格外热闹,易辞晚隔着老远便能看到一小小的粉团子抱在门框上向内打探。
“大姑娘!”何妈妈快步跑上前,插着腰侧将粉团子抱了下来,“叫夫人瞧见了,定要罚你,”她将虞大姑娘转过来,提醒道:“易姑娘已经过来了。”
原本不忿的粉团子撅着嘴,一见易辞晚,难得露出几分喜悦,跳下来三两步蹦到易辞晚面前,仰头疑惑道:“你就是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