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都说错了，不是你故意走到我身边，是我先看到了你，是我走到你身边去的。”

“我清楚记得你穿了什么衣裙，戴了什么发簪，我还记得你脸上的神情……”沈长风言语中带着浅浅笑意，眼里流露出怀念的意味，声音也变得轻了些，缱绻无比，“我甚至记得你身上的熏香……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林媚珠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此人怎能这般不要脸！她若是敢这样子离开，他只怕会更加肆无忌惮地乱说乱讲，不出一晚这段风流韵事就能传遍荆州城！她也会成为被众人打趣调侃的对象，叫她怎么好意思抬得起头来见人！

两岸传来水声，似乎是有人冲破了巡卒的阻拦，要淌水游过来听第一手的热闹。

“你当晚穿了一身……”

林媚珠受不了了，转回身低声斥道：“混蛋！闭嘴！你给我闭嘴！”

沈长风见目的达到了，心下稍松，虽没住口，但也将声量放低了。外人听不到他说的话，但足以让初七听得清楚明白。

“我没有喧哗取众，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晚你真的很美。主动在你身侧停留已突破了我的底线，宫宴之后又传来赐婚的旨意，这一切太过凑巧，我怀疑是政敌的诡计，怀疑他们手段了得，派你来乱我心神。”

“如今回想，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一时胡乱揣测，我对你起了疑心，才会躲着你避开你，如果能早些讲话说明白……”沈长风缓缓垂脸，望着林媚珠的鞋尖，声音更低了，“是我不好。”

林媚珠听他叙说，暗自调整呼吸，再开口时声线已恢复平稳：“我觉得，你可能有些误解。”

沈长风抬首，对上林媚珠澄澈且冷淡的眼，只听她讲道：“其实我没那么喜欢你。”

“也许是有过心动，但你或许要感谢我的父亲、感谢我的姨娘，还有很多很多那些曾经追随你的拥趸。是他们一遍又一遍的追捧，一次又一次的劝说，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坚信，你是天之骄子，你是我的天赐姻缘，只要嫁给你，只要全心全意对你，我的日子就能好起来了。”

“可当我真的嫁给你了，我的日子并没有因此而变好，我突然意识到他们或许是错的，并不是一方努力付出了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于是我开始怀疑，他们说的其他一些事，是不是也是错的？譬如，我见到你时的慌张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害怕和不确定，我对你的期盼不是因为心悦，只是为了逃离我原来的家。”

“那晚不管是你还是其他人，恐怕我都会有一样的反应。那时候的我太孤独太着急了，我将你当成了救命稻草，我爱的不是你，而是爱你能带给我依靠的幻影。”

沈长风眸子里的光一点点破碎，急道：“可我们在一起时也曾有开心欢愉的时光，那几只兔子就……”

林媚珠打断他，语气愈加坚决：“这也是我能决绝离开你的原因。我从来没真正爱上过你。”

沈长风胸膛不住起伏，想去扶正林媚珠的脸，叫她看着自己，“我不信你的鬼话！你在气头上，你故意激我！想叫我放手而已！”

林媚珠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他的手，哼笑一声：“真说实话你又不爱听，信不信随你，今日我已将话都说明白了，日后我也懒得多费口舌。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说罢不再看他一眼，向候在桥栏一侧的初七走去，道：“走吧。”

初七明明也没怎么失血，可脸上煞白一片，连脚步都比刚受伤时轻浮不少，林媚珠看不过眼，终究还是上手扶住了他。

没走两步，又听到沈长风说：“这几日我一直在找你……我只是想见见你，和你说说话。说一句道歉，再送你一句生辰祝愿。”

初七感觉到搀着自己的手紧了紧，在这明显能感觉到暑意的夏夜，她的指尖却泛着凉，他能明显感觉到她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一想到这样激烈充沛的感情是因另一个人而起，初七忽地觉得莫名失落。

林媚珠猛闭了闭眼，再开口时语气不无讥讽，“你真以为你很了解我？”

沈长风一时不解何意，待看清初七意义不明的眼神，待看到一脸焦虑之色的陈惠生等人，他忽然想起林媚珠的小名十一，那并非在家中的辈分排行，而是初到岭南的日子——十二月十一。他福至心灵地想到：她和林家亲情寡淡，只怕这多年来过的生辰都是以十二月的为准。

而今日是初七——她特意赶来襄阳，是为了给初七过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