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万作园,忽然就适应了,从姜见黎怀中跳下来,沿着田垄往里头奔跑,姜见黎在后头扬声道,“别跑太远,里头可大了!”
岑副监稀罕地看着通身无一丝杂色的狮子头,“这猫是寺丞您新养的?”
“摄政王殿下养的,阿姐不在府中,它寂寞,我带它出来透透气。”姜见黎同岑副监一道往屋舍方向走,路过花圃时脚下一顿,“新的堪舆图你看了?”
“是,”岑副监解释,“只是时间仓促,先动哪一片试验田,还请寺丞示下。”
姜见黎将万作园的地重新做了一番规划,将备荒园扩至三个,分别坐落在平帝、湖边以及山坡上,同时将花圃也挪去了距离湖不远处,那里有一个小土丘,若是开花,大约能有漫山遍野的景色。除此之外,她又添了果园、蔬菜园、桑园、药植园、鱼塘以及一个单独辟出来的育种园。
试验田同之前扩大了三十倍不止,各色作物种植的时令不一,生克关系也不同,都需仔细梳理规划。
文司的后头一片屋舍是新辟的传习所,眼下农闲,田中无事,园奴都在传习所中学习稼樯之术,姜见黎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讲习的园吏比从前得心应手了许多,她便不打算入内,转头去了文司。
文司占了一整个三进三出的院落,前院议事,中院与后院为园吏日常办公之用,文司之中,后院左右对称坐落着两栋两层高的阁楼,一为藏书阁,一为甲库。
姜见黎同岑副监一前一后进了藏书阁。
藏书阁的一楼有一张长两丈,宽一丈的高桌,杨木所制,横放在屋子正中,可用来议事,也可供园吏在借阅书籍之时使用。
姜见黎在左侧落座,面前垒着一沓纸张,这些纸张长短不一,大小不一,笔迹不一,有的上头连字都没有,只有简单的涂画。
岑副监将自己近日来根据这些文书整理下来的文书传给姜见黎,“寺丞请过目。”
这是一篇关于在万作园试种油菜花的要义,油菜花在黄河南十分常见,但在长安却很少见到,姜见黎在江南赈灾时,请教了不少种植过油菜花的农户,桌子上的一沓文书便是她搜集来的要义,岑副监根据她搜集来的东西汇总成文,一目十行地粗读下来,她发现油菜花也同稻谷一般,分冬、春两季种植。
长安的土地不知是适宜种冬花还是春花,为了提高成活的可能,她决定两种都试一试。
油菜花又名菜薹,本做蔬菜食用,被发现开花后结出来的籽可以炼油后,它便脱离了蔬菜之列,成为了油作物。炼油是它最关键的用处,可是姜见黎却打算将它重在花圃。
岑副监不甚明白,却也没有异议,只担忧道,“要种冬油菜,眼下怕是迟了些。”
“今岁长安还没下雪,这段时日天气不错,白日里冷热尚可,可赶在年前下种一批。”姜见黎提笔在一张空白的白宣上画下了花圃的位置,而后将花圃一分为二,在左侧的半片位置上画了圈,“冬油菜,就种这里吧,种完了,放假过正旦。”
油菜籽是现成了,早就送入了育种园育种,只等一个晴日的早晨,日头升起来后移栽。
狮子头不知何时寻到了藏书阁,在姜见黎画堪舆图时跳到了高桌上,一个不慎,一只爪子踩进了砚台,自个儿吓得手忙脚乱,在堪舆图上踩出了一串足迹。
姜见黎,“……”
收了笔,将印有猫足落款的文书丢给岑副监,“去安排吧。”
岑副监捧着堪舆图,嘴角忍不住抽动,“这猫要不要洗一下?”
罪魁祸首狮子头被姜见黎夹在腋下,一双乌漆嘛黑的前爪不得动弹 ,看上去一脸的不情不愿,“它,它娇气得很,我带它回庄子上。”
萧九瑜不回京,许清如人还不知在西域哪一国,更不可能回京,姜见黎去了郊外,连带着狮子头都走了,姜见玥独自一人在府里头,也算不上清净。萧九瑜虽承爵,但她从不沾染姜氏的产业,只拿王府当个回京的住处,因而王府的产业一直都是姜见玥在打理。正是年底事务繁杂的时候,既要忙着置办年节用度,也要盘理王府各项产业一年到头的营收,她每日从睁眼开始就得处理府中庶务,便是用膳也得听着下人回禀,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偏生这时,魏延徽入京了。
魏延徽并未事先派人传信,因而人到了王府门前,姜见玥才知道此事。
“阿徽入京?”姜见玥一面急匆匆地往外走,一边询问前来禀报的杨长史,“她何时入的京?”
“听陪二娘子一同入京的婢女说,是今日才进的长安城,一入城就朝王府来了。”
“只一个婢女陪着?”姜见玥又急又气,“她那个身子,天寒地冻的,阿耶阿娘怎么会同意她独自上路?”
“好像是江宁郡的苗郡守入京述职,顺道将二娘子带了过来。”杨长史解释道。
“阿徽真是!”
姜见玥急匆匆地赶到王府正门处,抬头便看到一辆不算起眼的马车停在外头,马车外站了个人,是魏延徽的婢女,连序。
“连序给县主请安。”
车内的人约莫听到了动静,不一会儿,马车帘诶掀开,露出了里头一张病怏怏的脸。
姜见玥一肚子火气,却在见到这张惨白的脸后,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
杨长史暗道不好,低声对姜见玥道,“臣去拿殿下留下的符牌入宫请医师。”
见姜见玥没有反对,就放心大胆地去了。
姜见玥快步上前,朝马车伸出手,“赶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