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也不着脑,笑嘻嘻说道:“说不定真有这么一个人呢?”
柳将军哆嗦一下:“想想都害怕。”
傅锦哈哈笑出了声,忙捂着嘴看向床上,见躺着的人依旧纹丝不动,蹙眉嘟囔道:“还真是,睡得跟死猪一样。”
柳将军也哈哈大笑,傅锦斜他一眼,他抿住嘴憋着笑,起身欲走,傅锦忧心忡忡道:“要不要让武大人来一趟?”
“睡饱了再说。”柳将军拱手告退。
傅锦唤珍珠进来,吩咐道:“把书房里那些画拿来,我再仔细看看。”
珍珠笑着回道:“刚刚闲着无事,奴婢已经收拾好了,这就拿过来。”
傅锦满意点头,含笑道:“很好,去吧。”
珍珠找一个背篓几趟来回,将书房里的画悉数背了过来。
傅锦蹲在地上,将画一一展开,照着先后次序排放好,挨个细看,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叹息一会儿落泪,珍珠几次进来,又几次退了出去。
直到她终于安静,看着床上的人怔怔发呆,方进来小声说道:“秋月煮好了燕窝粥,奴婢给王妃盛一盅过来,王妃好歹吃一些。”
“好。”她带着鼻音,抹一把脸。
珍珠端了燕窝粥来,她几口吃光,对她说道:“我饿了,让秋月做些饭菜。”
珍珠喜出望外,忙忙应一声好。
傅锦又道:“我想洗脸。”
“奴婢这就侍奉王妃梳洗。”珍珠说话间,已麻利准备妥当。
傅锦由着她侍奉梳洗,夸赞说道:“你的手还挺巧。”
“在国公府的时候,跟春兰学的。”珍珠笑道,“奴婢还跟秋月学了些厨艺,可惜夏至的拳脚学不会,冬雪的医术就更是想都不敢想。”
傅锦看她如此有心,颇为赞赏,便问她何时来的王府,家中都有何人。
“奴婢六岁的时候,贞太妃派人到奴婢家中,跟奴婢的爹娘说有一宗好差事,到行宫里去侍奉一位女官,爹娘喜出望外,连声说老天开眼菩萨保佑,当即让奴婢跟着来人到了行宫,奴婢当时年纪太小,做不了任何差事,太妃特意派一位婆子照顾奴婢,又隔三差五让奴婢把弟弟接到行宫里来,说是陪着王爷玩耍。”珍珠说道,“后来,奴婢才明白,太妃是为了让王爷模仿奴婢的弟弟,学着做一个傻子。”
“你何时明白的?”傅锦好奇问道。
“王爷十四岁那年夏日,闫妈妈回乡探亲,她前脚刚走,王爷就不肯去隽清阁了,奴婢劝他,他不肯听,就搬出闫妈妈吓唬他,他不说话,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拔出剑指着奴婢,他的目光冰冷,换了一个人似的,他问奴婢,阿修还好吗?阿修是奴婢的傻弟弟,太妃薨逝后,阿修很少再到王府里来,奴婢便问王爷,是要找阿修玩耍吗?王爷摇头,他又问奴婢,你的娘,还好吗?奴婢说挺好的,王爷咬牙说道,我要杀了他们。
奴婢愣住了,以前没见过王爷那样的神情,没听王爷说过那么多话,王爷好像变了一个人,奴婢突然就想明白了,奴婢十分害怕,磕头求王爷饶命,赌咒发誓说绝不泄露王爷的秘密,若是泄露半分,全家不得好死,王爷笑笑,说你很聪明,你帮我的忙,我就放过你,王爷让奴婢把阿修叫到王府里来,让阿修冒充他,然后王爷就离开了,奴婢提心吊胆,好在闫妈妈回来之前,王爷回到了王府,再以后,每逢闫妈妈回乡,王爷就会离开。
后来,王爷说闫妈妈回乡时日太短,指示奴婢给她的家人送银子,让他们装病,闫妈妈就会多住些日子……”
傅锦哧得一声笑了:“他可真是调皮,闫妈妈知道了,还不得打死他。”
珍珠也笑,笑着说道:“王爷十四岁前没离开过王府,奴婢觉得王爷很可怜,再想到他是装傻,更觉得心酸,王爷能出去走走,奴婢也替王爷高兴,可是王爷离开的时日越来越长,走得越来越远,回来的时候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有几回受了伤,不知是刀伤还是剑伤,除了奴婢,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更不敢请医官,奴婢只能照着王爷吩咐,到外面找郎中,说是阿修受了伤,问郎中该如何医治……”
珍珠说着话吸一吸鼻子:“奴婢觉得,堂堂王爷,都没有奴婢的傻弟弟过得自在,阿修虽是个傻子,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笑便笑想哭便哭,有时候奴婢会想,王爷还不如是个真傻子呢。”
“好在这么些年,还有一个人知道他受的辛苦。”傅锦一声轻叹:“珍珠,谢谢你啊,谢谢你这些年陪着他。”
“那,奴婢斗胆,求王妃一个赏赐。”珍珠双膝跪地,磕个头郑重恳求道。
傅锦两手捏在一起,咬一下唇说道,“虽说你陪伴王爷这么多年,可我不能让你做他的妾室,因为……”她顿了一下,“因为我会嫉妒,会嫉妒得发疯,若是他身边还有别的女子,也许我会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杀了你。”
她有些赧然,脸有些红,目光中却满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