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翾想也没想立马答应:“可以。”
话音刚落,得到首肯的沉弥,头也不回地一头扎进雨中。
白翾正摸着胡子处于一副“我果然没看错人”的状态中,看到沉弥就这样孤身冲进大雨中,急得他在后面大喊,“门口有伞!”
只是沉弥跑的太快,白翾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
细细密密的雨打在她身上,浅粉的纯色上衣顿时变成了灰粉色波点的样式。
刚出来的时候,雨还不是很大,白翾在背后喊的话她听见了,她犹豫了半秒果断放弃去找伞,转头奔向门口,谁知道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天就跟豁开一道口,源源不断的水落下来,绵绵细雨转瞬密集成线,倾泻而下。
沉弥站在屋檐下落雨,想联系一下丹恒,问他在哪儿,全身上下摸遍了,也没发现手机,后知后觉才想起出来的时候太着急,把手机忘存储箱了。
沉弥犹豫了一下,决定冒着大雨冲回去拿。
一阵鼓大的雷声在她耳边落下,像是敲醒了她,把她从刚刚的状态里拉了出来,仿佛在说,这么大的雨你还往外跑。
眼下,街巷阴沉,黑云压城,整个罗浮被笼进了灰色的幕布中。
豆大的雨滴砸在屋檐、树叶与地砖上,发出杂乱却统一的节奏声,宛如一场突如其来的交响。
路上不少行人仓皇撑起伞,有的人来不及躲避,断然选择和沉弥一样随便躲进某家店的屋檐下,湿透的衣角贴在腿上,连步伐变得急促。
街边的小摊赶忙收拢遮雨布,滚烫的油锅被雨水激得嘶嘶作响。车轮驶过积水,卷起一道道水浪,在空中像挥开的水墨,再重重落下,模糊了纸面,也模糊了前方的视线。
雨水沿着屋檐滑落,顺着街道的缝隙蜿蜒而行,把尘埃、落叶与残纸一并带走,冲刷出一条浅浅的溪流。空气湿冷而清冽,混合着泥土与雨水的味道,对比强烈的清冽,唤起记忆深处某个干燥的傍晚。
此刻,就在沉弥身后,站着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满脸胡髯的大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距离自己不足一米的沉弥。
但其实只要仔细观察,白皙细腻的皮肤、眼角自带的一勾绯红,还有挺拔的身姿,无论怎么看,都跟“大叔”不沾边。
早在几分钟之前,丹恒就在对面看见了从门内跑出的沉弥,他本能地想叫住她,可碍于某个原因,话在嘴边又重重落回。
他的目光注视她的身影,隔着挡在他们中间的车水马龙,附和着她的步伐紧紧跟随,看她左顾右盼地张望,细雨在她身上绽开一朵朵小花。
自己的心,随即也悄悄绽放。
穿过街边的檐廊,丹恒撑起伞,放慢了步调,柔风甘雨像是听凭他号令般,在他开伞的瞬间,化为滂沱大雨。
看她在大雨中,像是落荒的小动物,动作轻盈地钻进遮挡处,然后像是丢失松果的仓鼠左右翻找自己的口袋,好像急得还在原地转了一圈。
丹恒哑然失笑,步调加快了些,他抬头看了眼手上被雨打的阵阵颤抖的雨伞,视线刚落回那个方向,就看见那个粉色身影,像是鼓足了劲准备要往外冲。
丹恒惊呼出声,下一秒,雷声轰响似在耳边警告,沉弥收回脚步,老老实实站在屋檐下。
丹恒松了口气,脚步比刚才明显快了很多,他蹜蹜跨过人流,来到沉弥身后。
檐角雨水潺潺,檐外落雨纷飞,滴沥的雨声好像此刻他的心曲,那么猛烈,那么大声……
看她就在距离自己不远两米的地方,丹恒内心波涛汹涌,似有千万绪尽在口中。
你最近好吗?
可有遇上不开心的事?
在罗浮待的如何?喜欢这吗?可有去过鳞渊境?那里是我的老家。
在景元家住的还习惯吗?
你给我发的我都看见了,不是故意不回你……
有很多次,我拿起手机,看见你给我发的信息,就会想起你的脸,还有你的笑就好像深深刻在我脑海里一样。
我一切都好,勿念。这是我最想说的,也是我害怕说的,我怕我一回复你就会拉着我谈天说地,聊着罗浮每一个让你开心的地方。
这种平安稳定的生活是我无法给你的。或许永远、永远,我都注定是一个漂泊流浪的人。
丹恒心中泛起苦涩,像是一口气饮下满满一壶檗水。
可看见她的时候,又好像觉得,一切都没事了。
他抬起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温热的手掌短暂触碰到潮湿的衣服,惊得眼前人忽然颤抖了一下,旋即转过头,看到眼尾那抹熟悉的红色,她心跳快到要跳出来了。
“沉弥,好久不见。”
丹恒微笑说到,茂盛的假胡子挡住了大半笑容,但是沉默还是能看见他嘴角上扬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