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克束手无策,他只能抖抖索索的握紧诺尔粘稠的手。可能被握得略紧,诺尔这才微微睁开双眼,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但禁不住眼泪的流淌。眼泪夹杂着粘稠发凉的血液从眼角滑出,艾利克白稚的双手擦拭着他滚烫的泪水。
即使是握得再紧,艾利克已经感受不到诺尔身上的体温了。冰凉的如同死尸,崩溃到极点,他讲不出话,竭尽全力加快速度赶到此地却还是迟了一步,他没有讲话额头紧紧的贴着诺尔潮湿的发丝。
诺尔哑声道:“三...三哥,小六自作主张,以为你被...噬魂阵困住,这才没有顾及到自...己跑来此地...”
“不要说了,别说了...我...我没有怪你...”艾利克心都快揪在一起了。他的唇紧紧贴在诺尔的额头,双手颤抖不已,不断的抚摸着诺尔身上的伤口,溢出大量气息治疗。
诺尔支着没有被折断的一只手,用力握住艾利克施力的双手。他艰难的摇了摇头:“...我的双手方才已被噬魂之物侵染,即使肉身救了回来...魂也会散...”
艾利克慌乱之下言语尽失,目光只是一味地盯着他眼前的人,眼泪从刚才进到此地就一直在眼眶中打转,他像一个失去至亲的孩子一般,痛苦的蜷缩在诺尔身旁,高挑的身子缩作成一团,颤抖和无数辛酸痛苦麻痹全身。
半晌他哽咽道:“为什么那么傻...你为什么不藏一缕魂啊,为什么啊?”
诺尔微笑,却无力的摇了摇头。
即使是藏起来一缕魂,如今被凌辱成这番模样,还有什么颜面聚魂重铸呢。诺尔含笑单手抚着艾利克的脸颊:“三哥,谢谢你...”
时间停滞不前,世界仿佛停止了,他腥红的眼眸里面失去了那束光,那束一直以神明的身份照耀他的光。
他的手从他的脸颊处滑下,重重的埋在血泊中。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眼泪啪嗒啪嗒从眼眶中溢出不止,艾利克心如刀剜泣不成声。他两手抱紧眼前这个倒在血中的尸体,诺尔散开的四肢冰凉僵硬。
塔耳塔洛斯昏暗冰冷,艾利克哭的宛如一个孩子,他将头埋在诺尔怀中,泪水血液粘稠粘连在一起。他不敢松手,怕松开后诺尔便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冥在旁边埋首站了许久,他已察觉艾利克发现了他。
艾利克痛哭不止:“这...是第三次了,我...一次都没有护你周全...”
冥在一旁攥拳不语,他是天界过来人,自然知道这三次分别都是哪三次。一是成罪堕落背负骂名,二是渡劫失败惨遭献祭,三是如今践踏身在魂散。
这一散便永远聚不回来了,此世再无曼陀罗,魂飞魂散终无聚。
艾利克死死的抱着诺尔不敢松开片刻,多少年来他一直活的犹如一条任人唾弃的狗一般。
艾利克在天界为神明之时惨遭盗取神器被人陷害,被发放流离失所的虚荒之地失乐园,一囚便是好久,这期间被迫惨遇魂侍加持身躯的迫害。害得他活的颠沛流离,多少次他面临死亡边缘,最终一道光照进他的心房,成为他最后的希望。
那是天界的拯救之神,拯救世间所有恶病的神明,是他伸出救济的双手将他推向光明。一次次的感谢,百感交集,数之不尽对他想倾诉的言语涌上心头。面对眼前一具僵硬的尸体他讲不出来,只能破泪而出温暖冰冷的躯壳。
艾利克忍耐了好久,但他表面刚强的模样总是掩过他脆弱温暖的心灵。硬撑到胸膛几乎要爆炸开来,他抱着诺尔的躯体:“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只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一旁的冥倍感心酸低首清冷道:“你别这样...诺尔...他已经魂散了...聚不回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说着说着艾利克哭的更加悲感沉默。
也只有冥见过艾利克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在世人的印象之中,艾利克永远是那个冷言寡语,难以捉摸的冷态君主。
仅仅因为他的那条杜宾犬加姆受到巨大伤害,他会委屈的如同一个孩童。如今的他没有任何人依靠,剜心剔骨般泣不成声,只是默默无声地哭泣,抓紧这具冰冷的尸身。
艾利克的眼球充血,眼窝深邃泪痕明显,他迫切询问着冥:“你一定知道怎么救他对不对...他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魂散”
冥听在耳里,抬眼后又垂下头,咬紧了牙关不做声响。诺尔魂散,他也十分悔恨,悔恨当初为何不带上诺尔与裴恩一同离开德尔斐。
诺尔的功绩在天界比比皆是,以往世人供奉除灾驱病的神明尽是诺尔的身影。但诺尔为了重要之人,心存悔恨之念堕落成罪,被世人辱骂不已,但世人却完全忘记他曾是一个救苦救难的神明。
对于艾利克来讲,诺尔定然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他把救赎之神抬过他的头颅,奉为神明一般尊贵,世人却把他踏在脚底,沦为腐蝇一样被人唾弃凌辱。
眼前的艾利克讲不出话来,静静地看着诺尔发白的身躯,冰冷如同熄灭的蜡盏。没有灵魂的躯壳留不久,恍惚之间那具尸体忽然化作一缕气息便消散在空中。
艾利克的两手停在半空中,仿佛迎接着他的神明。
……
天界银河
穿过巷廊,混黑的四周这才传来许多耀眼的光芒。黄道十二宫坐落在眼前,黎明前的曙光照耀在天界的一砖一石,晨游的神兵手持银辉的剑刃荡漾在十二宫左右。金色耀眼的十二宫充斥着饱满的气息,早晨的微光打在裴恩的双脸上,略微有些滚烫。
如果硬冲出深廊,那么必会有神兵来捉拿他们。距深廊足足一步之遥,裴恩停滞了步子,他轻瞥打进来的微光,慢悠悠的将右手抬起,食指放在双唇之上示意不要出声保持安静。
河水晶莹剔透,还未烘干的银河水气在他双唇朦朦胧胧铺上一层,忽然之间被白稚的食指轻触格外尤物。可能是出于刚才与英帝拉体内魂侍搏斗,那身湿淋淋的衣衫也从未干透过。
简单的动作只想示意凯因不要迈出深巷,但面前的凯因并不想这样做。这对于寸手无铁的他十分危险,凯因伸出左手轻轻抵在裴恩头的左侧。
裴恩一个激烈打满全身,他呼吸很重不敢怠慢。
凯因侧脸抵在他湿哒哒的鼻尖前,双眸死死盯着深巷外的一举一动,两梢眉毛低低压下,嘴里不断的吐出警告的言语:“裴恩没发觉这周围发生的事情大多都和我有关吗,我啊现在为的就是赶走你身上所有的跳蚤,除了我这个例外。”
裴恩动了动喉咙温道:“跳蚤?我身边哪来的跳蚤?”思来想去他好似明白了些。
凯因扭头抿嘴一笑,他按在石壁上的手收回,随后又立刻掐在裴恩的双颊上:“是,但现在我在你身旁,要那些小跳蚤来做什么?”
貌似被捏疼了,这番言语裴恩轻轻躲了一下,发丝挡在他的视线处:“那就不用再回地界。你不是想我离那些你口中所谓的“跳蚤”远一些吗,那就随你想的来,如何?”
面对凯因,说好听的话最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