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雨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昔年故友飞升的飞升,陨落的陨落,余下寥寥,能见一面,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坏到哪去。
齐金玉放出纯粹的原初魔气,宋青雨当即斥责他是不是又想当回魔头。
话才出口几个字,晁非劝道:“门主稍安勿躁。”
宋青雨:“他都要变异回去了,你不燥……”
晁非打断:“还请门主留些精力。”
宋青雨:“?”
疑问尚未出口,一阵地动山摇。
齐金玉露齿而笑:“门主,我给您请了好多柳副居主出来。”
话音刚落,地面起伏、城墙震颤。
死寂的城池底下,如同埋葬十方恶鬼邪神……
在见到“恶鬼邪神”前,宋青雨是这么想的。
见到之后——
“齐金玉!”一声暴喝凌于城池之上。
从地里、城墙里、屋舍里爬出来的“十万”泥人柳缘风面无表情追在三人身后。
土制银针似瓢泼大雨,不要钱地扎向三人。
齐金玉苦哈哈撑开屏障,被宋青雨的灵弓戳着骂。
“你引出来的什么东西啊!你要死吗!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齐金玉用屏障把银针弹开:“这不就是柳副居主吗!你怎么能说柳副居主是东西呢!”
宋青雨咆哮:“我看你就不是东西!”
齐金玉内心飙泪。
他多是个东西啊!他一心帮门主找朋友,还帮门主找了超额的朋友,他可太是个东西了!
晁非跑得面不改色:“阿玉不过是想让您见到更多的柳副居主,请您莫要责怪。”
宋青雨在被气死的边缘,关注的字眼发生扭曲:“阿玉是谁?”
晁非面色变了,染上红粉云霞:“昨晚叫我改口……”
“停。”宋青雨冷酷道,“我不想听。”
他又磨了磨牙:“我也不想见那么多柳缘风!你们打算给仙门人均配一个柳缘风吗!”
齐金玉停下奔跑。
宋青雨刹车不及,撞上魔尊级别的屏障,鼻梁又酸又痛,他非常想骂人。
“我就是想让您明白,在这里,柳缘风无处不在。”齐金玉无辜且诚恳,“您既然都清楚了,那就让柳副居主们先回去吧。”
宋青雨又不懂这个人在说哪门子不着调的话了。
却看齐金玉魔气陡落,替换上来的灵气乖巧地贴在身周。
泥人柳缘风们集体停止动作,举针四顾心茫然。
或许是确定了危险源已经离开,柳缘风们尘归尘、土归土。
宋青雨怔怔然看着尘土四散,在无风的地底不自觉屏住呼吸。
“总之——”齐金玉揉揉被灵弓戳痛的地方,“肉.身和城池融为一体后,城池受到威胁,便自发启动保护机制。而保护这座城池的,只有城池本身,也就是柳副居主。”
他又释放出一丝魔气,刚好够城池探测到。
眼前的土地凸出一小块,慢慢长成人的形状。
齐金玉在临溪城见过太多次。
“门主,你见到的就是柳副居主。”
魔气的威胁太小,成型的泥人久久不曾动作。
宋青雨站在泥人对面,也久久不曾出声。
泥人看不到他的模样,听不到他的声音,他是柳缘风,又没那么是柳缘风。
“收回你的魔气吧。”过了好长时间,宋青雨说道。
微小的魔气抖了抖。
宋青雨很轻地哼笑一声:“你说得对,真见到了,我可能就不想见了。”
魔气缓缓流逝,泥人寸寸成灰。
渐渐消逝的面容如过去、如记忆。
齐金玉问:“您下次还来吗?”
宋青雨看泥人融归大地,扣在灵弓上的手因用力而失去血色。
“来。”他说。
齐金玉又问:“您下次还见吗?”
宋青雨哂道:“见。”
正如齐金玉一次次夜探临溪城,招惹出明渊,追逐不休。
齐金玉感同身受,好一腔矫情的情绪想要向宋青雨倾诉。
宋青雨似与他心有灵犀,回过身来,与他对视。
齐金玉从这张惯来阴晴不定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动容。
下一刻。
“齐金玉。”宋青雨语气冷静、面目扭曲,“想好怎么被我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