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和孩子离去后,房门紧闭。
榻上的诸葛乔一言不发,伏轩秀不满道:“我听三叔母说,父亲和三叔上面还有两个姐姐,皆惨死于孟达之手。但父亲此前还不是派你去给孟达送信,要和这样的人合作,若按照我的脾性,定要杀尽孟达以及余孽,以报亲仇。父亲就是个没有人情味的人,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要能成就他的功名大业,亲人爱子都可以当成祭品!”
“胡说什么!”诸葛乔勃然大怒,训斥妻子。激动之下,肩上的伤又撕扯冒血,让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伏轩秀委屈不已,立刻搀扶住诸葛乔,“罢了罢了,是我胡言。快歇下吧。”
自知劝不动,亦不再劝。
这厢周瑛回院后,经崔复细心诊脉,才知自己确实有了月余身孕,又惊又喜。
经过这些时日的折腾磋磨,她早已憔悴不已,人都瘦了两圈,更别说腹中的孩子是否还安康。
好在崔复说并无流产之兆,只是动了胎气,接下里的日子最好诸事勿操劳,卧榻安胎。
闻言,周瑛总算放心。吃下汤药后不久便深睡过去,她好久未能如此安稳地睡上一觉。
梦里她又回到灰暗破旧,四下无光的田庄内室。
她一手护着隆起的小腹,一手用力地拍打着紧锁的木门,指甲划拉着木板上地纹路,她奋力地呼喊着,希望外面的人可以来救她。
她想活。
这一路,她走的如此辛苦,她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可是除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呼喊呜咽,她什么都听不到。
渐渐地,她感到一丝热流,她看向身下襦裙,猩红的血泊泊地流了满地。望着手上的血迹,她尖叫着。
深渊之内,唯有关于死亡的回响。
“救救我!”
“阿瑛...”
周瑛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见到眼前的诸葛亮,立刻拥到他的怀中,死死抱住,不肯撒手,总算觅得一丝温暖,颤抖着说道:“檀郎,我不想死。”
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后背,一下又一下,捋平了她的心烦意乱,耳边是他温热的鼻息。
“我在这,别怕。没有人会伤害你和孩子。”
诸葛亮握住她单薄的肩膀,轻轻吻了她被冷汗湿凉的额头,向她保证着。
当他回府得知周瑛和腹中孩子无恙时,压抑许久的心像是寻得一丝生机。他的余生似乎又多了一项未尽的事,抚养他与阿瑛的骨血长大,为这个孩子他刀山火海,什么都愿意去做。
“程娆入天牢了吗?”
感受到诸葛亮的眼神一抖,周瑛心觉异样,她追问:“你是不是放过了她?”
见他沉默,垂眸不再看自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她明白了,心下一片凄凉。
“程夫人过两日就会离开成都,返回永安,无诏不得入京。”他开口解释道:“她的夫君毕竟是李方正,现如今北伐在即,正是用兵的时候...”
这句话还没说话,啪的一声,越听越气的周瑛甩过去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红痕立刻显现。
挨了一巴掌的诸葛亮微微一愣,随后扯了扯麻木的嘴角,垂首拉过周瑛的手,“好了,气也消了。手没打疼吧。”
本是一腔怒火冲动之下为之,周瑛也被自己这个举动震惊到,本还担心诸葛亮是否生她的气,可见他这样的反应,让自己无处发泄的怒火又增了许多,她挣脱出他的手,一把推开他,“你给我起开!”
“孩子孩子!”被推搡的诸葛亮还不忘提醒周瑛注意不要伤到腹中的胎儿。
“孩子?你还有脸说孩子!”周瑛从榻上利索起身,站起来凝视着他,气愤道:“乔儿如今就躺在那!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这个做父亲的有为他讨得公道吗?”
“我有苦衷,阿瑛。”诸葛亮站在那,一副任凭周瑛打骂绝不还口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