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有什么药吗?”雷古勒斯立刻后悔了,“我,我是说,你的——能让你好起来的——”他磕磕绊绊地说,为此感到绝望。他真想用扫帚把把自己的榆木脑袋给敲醒。
“有啊,”好在,菲利西娅并未在意,“不过还缺最后一样东西——‘月神的祝福’。”
雷古勒斯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
“听起来很荒诞,是不是?据说在爱琴海的一座岛屿上,有一座供奉给月神阿尔忒弥斯的神庙。在神庙旁边,有一颗属于她的丝柏树。所谓‘月神的祝福’,就是在日出前最后一刻从那棵丝柏树枝叶上收集的露水。”
“这听上去不难。”雷古勒斯评价道,认真思考着可能性。他们用的魔药材料有的是比这个收集条件更严苛的。
“是呀。可问题在于,在过去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没有人能找得到那座神庙。”
麦克米兰家专门雇了一支船队,常年在爱琴海上飘着。十几年过去,菲利西娅都成年了,船队连神庙的影子都没见到,菲利西娅的父亲老亨利每年都威胁船队要给他们减预算。
“我估摸着这只是个传说,专门拿来唬人的。放心吧,只要我注意一点,活到二十岁还是没有问题的。”菲利西娅的语气十分轻松,像是在说“我敢打赌明天不会下雨”。
雷古勒斯很想笑,可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他们一起走过一座石桥,桥面两侧的栏杆上挂满了锁。那些锁上写的都是情侣的名字,据说把锁锁在桥上、将钥匙扔下去,两人就能白头偕老。菲利西娅注意到了雷古勒斯脸上的表情,对他说:
“我不信那些东西。那只是人们表达对未来美好期盼的方法之一而已。如果真要想知道灵不灵验的话,我们得做一个跟踪调查,看看那些曾经锁在这的情侣是不是最后都白头偕老了。”
雷古勒斯深以为然。他们在回去的路上讨论了一路如何用算术占卜的新算法来证明石桥上的锁和白头偕老之间的关系。
他们对双方而言都是一个变数,不过他们都欣然接受。期末考试要到了,他们逐渐习惯和对方凑到一起复习。菲利西娅的一个舍友看到她天天和雷古勒斯混在一起心里有些不服气,菲利西娅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下次约会(复习)的时候叫上了她。这名雷古勒斯的忠实粉丝在魔法史与暗恋对象的双重打击下落荒而逃,从此再也不在菲利西娅面前提关于雷古勒斯的半个字了。
日子平稳地过着,让人几乎认定它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菲利西娅知道这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产生了这样属于弱小人类的柔软幻想。
雷古勒斯的哥哥西里斯要毕业了,雷古勒斯辗转着从别人那里听说,西里斯在毕业后要加入邓布利多麾下的一个什么神秘组织。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们会在战场上相遇吗?他会杀死他吗?
雷古勒斯猜到了黑魔王最想要的是永恒的生命与权力。是啊,没有人想死。他因这个猜测感到一阵熟悉的、因屈从产生的战栗。曾经,他是多么的崇拜无所不能的黑魔王啊!可他那个时候不知道黑魔王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天真地认为他是一个拯救巫师界于水火之中的英雄。
那个挂坠盒会和黑魔王的渴望有什么关系吗?他仍在独自慢慢寻找答案。
雷古勒斯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菲利西娅,反而把自己的身份捂得死死的。他尽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菲利西娅,那是他原本可以成为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菲利西娅面前瞒多久,可他不忍心打破这像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宁静美好。雷古勒斯明白,如果他的手臂上没有那个邪恶的标记,他一定早就对菲利西娅表白了。可是……
六月中旬,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停靠在月台边,蒸汽弥漫,学生们纷纷提着行李箱、鸟笼子登上列车。雷古勒斯坐在包厢的窗边,安静地看着月台上学生们手忙脚乱搬箱子的场景。他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暑假有什么在前面等着他。他平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这已不是第一次。
突然,他看到了菲利西娅。她拎了一个皮箱,看起来有点吃力。她是那么弱小,她需要保护……雷古勒斯体内的什么东西似乎被唤醒了。
“我出去一下。”雷古勒斯对同伴小巴蒂·克劳奇说,接着以抓金色飞贼的速度冲了出去。找球手雷古勒斯抢在一个讨人厌的拉文克劳前面,将菲利西娅的箱子拿到了手。他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抓起菲利西娅纤细的手腕。
她如此弱小,几乎可以让他为所欲为……他的心脏有力地跳动,在血管中奔涌的血液催醒了某些被压制着沉睡的想法。
“跟我来。”他的嗓子有点哑。
菲利西娅被他给搞糊涂了,一路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雷古勒斯将菲利西娅带到月台的柱子后面,俯视着她。
她真的很漂亮。五官精致,那双绿色眼睛像会说话一样,现在正带着不谙世事的信任不解地注视着他。不,他不要再瞻前顾后了,雷古勒斯想,放手一搏吧。他愿意在她的目光中沉沦。
“我可以吻你吗,麦克米兰小姐?”雷古勒斯低声说。
菲利西娅微微惊讶地看着他,也许她正要说点什么,但真是不巧,火车在这时候吹哨了。
“我们——”
雷古勒斯飞快地亲了一下他心爱的姑娘的嘴唇,只注意到是温软的。接着他抓起箱子,拽着她的手腕疯狂地奔向缓缓开动的列车。
“我喜欢你,菲利西娅·麦克米兰!”
菲利西娅在风中听到他说。不堪重负的双肺刺激着神经,可她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着,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耳边的风声、她和那个拽着她的手腕向前奔跑的少年。
“他的眼睛里住着一头狮子……一头温柔的狮子。”
她后来在日记中这样写道,紧接着羞赧地将头埋在被子里。是啊,她能将那一瞬间在心里藏一百年,无论她活着还是死去。
那一年的春末夏初,菲利西娅拥有了最好的阳光、最真挚的感情与她最爱的少年。万物生发,一切都是刚刚开始的模样,她无可救药地陷入了初恋。
“我望着他,如同一眼望到了自己命运的尽头。那一刻我明白,他属于我,我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