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四周黢黑,伸手不见五指,不过,这种视线受阻的幻境对身手不凡的“暗夜英雄”当然算不得什么问题。他全副武装地走出晨曦酒庄的偏门,衣摆划过的面料暗光仿佛一抹红色的幽焰,即将燃尽每处不得见人的罪恶。
突然,迪卢克停下了脚步,他谨慎地搜寻一番,簇起了眉头,转身往树林走去。
——夜枭没有等在往日惯常停留的树枝上。
他一边放轻脚步,游目四顾,一边侧耳细听风中的鸟鸣。许久,他依然一无所获。
很快,他就要走出这一片夜枭栖居的树林,目光一错,猛然发现了异样。
他的夜枭羽色极易荫蔽,因此,它以微妙的姿势保持不动时,他需要格外仔细,才能发现它的踪迹。
此时,夜枭正以一种要躺不躺的僵硬姿态悬在树枝上方,偶尔克制不住地颤动羽尖,也仿佛忌惮什么一般立时勉力止住。
迪卢克屏息凝神,一步,又一步,靠近过去。
在他即将走到树枝下时,夜枭身体上方又倏然亮起两点红光,好像一对映着月光大放光彩的宝石,红得惊心动魄。
迪卢克定了定神,才发现那是一双猫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他的夜枭,与他出生入死、身经百战、骁勇敏锐的伙伴,正如一只孱弱垂死的麻雀,脖子被一只毛色完美隐入夜色的黑猫叼在嘴里,那猫甚至还没有夜枭大,可能叼着身形大过自己的鸟太费力,牙齿深陷羽毛,咬合力道越来越大,眼见夜枭就要翻白眼了。
最后,迪卢克贡献了准备收工归来享用的夜宵——一周份的——十只适宜烧烤的精饲肥鸡,从猫口中换下了鸟质,他那已经窒息晕厥的夜枭。
迪卢克给可怜的夜枭做了一番检查,脖颈上的伤口确实有点可怕,但好在赎金交得及时,伤口没有危及呼吸系统,不过,他也没法强求伙伴陪同他外出调查了。
他又看了看不声不响跟进来的猫。
猫在他检查夜枭状况时一只安静蹲坐着,后来看得无聊了,开始舔爪洗脸。
猫显然饿得狠了,从饭量就看得出来,不然也不大可能有胆气和潜力猎到那么大一只凶猛的鸟,谁让夜枭把附近的田鼠之流都消灭了呢,就只好以身相代,填这外来“饿”客的肚子了。
猫察觉了迪卢克看过来的目光,默默放下爪子,端正坐好。猫的眼珠清泠,在烛火下更像红宝石了,还透出点柔和无辜的光,猫头一歪,轻“喵”一声,可爱得不得了。
迪卢克没有被这副卖乖的样子蒙骗,他走过来,蹲下,伸出手——猫没有躲——他从猫嘴角取下一根细小的鸟绒。
猫长得很好看,吃饭也很有章法,甚至称得上优雅,脸上没留一点鸡血鸡毛,那这眼熟的羽绒是谁的,就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