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主任陈若兰赞成地点了点头:“那我再去劝下米素凤,让她把婚离了,离了之后我可以托人关系给她找个工资两三千的活路(工作),她那个小幺儿,也能暂时寄养到余亭县爱心寄养所去,等她生活安定了,再接回去。”
妇女主任陈若兰想的法子,正是韩甜所期望的。韩甜终于松了眉头,对陈若兰说:“那,陈姐,米素凤的思想工作和安置工作就拜托你了,孩子的寄养条件材料到时候我们一起弄;樊长刚的后续矫正,我也会想法子的。其实要想彻底改变重男轻女这种风气——不仅仅是生孩子方面的重男轻女啊,还有对我们女人的轻视,需要我们整个十里亭村一起努力改变。哪怕只是改变了我们自己一个村子,也总比什么都没变的好,工作总得一点一点地做嘛。”
“韩书记,我算是彻底臣服于你了。是啊,这工作,不就得一点一点地做嘛,而且我们做的事情,是真正有益于人民的事情,也值得我们去做。如果真让我们做成了,不知道能帮助多少女娃儿。”
“嗯,‘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1],我们能做一点工作就做一点,总有一天,会看到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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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察同志的协助下,从调取的沿路监控看,樊玲玲上了一条新修建完成的公路。由于公路上的监控系统还没有通电,因此也就没有后续。
“这条路在卫星地图没有详细信息,但是我打电话问了城建局,他们说这条路是通向隔壁县的高速,路上没有几个岔路口。”
韩甜说完,指着纸质地图上“五里亭镇”的标记停了会儿,“诶,这条路绕过了五里亭镇十里亭村,不会能走到我们村里去吧?那我们赶紧到樊玲玲家去看看她回来没有。”
挤在韩甜旁边的赵支书立即说:“这条路能到我们村,但只能到庙子山后面,要想进到村里就得翻过庙子山。”
“那我知道樊玲玲去哪里了。”
“哪里?”
“一个小山丘,就在庙子山旁,她带我去过,在那里能看山下的动车跑。”
“我们就去那里找她吧,只是下雨路滑,大家一定注意安全!”韩甜才说完,转头就看见樊主任抱了一大挪的雨衣在那里候着。
韩甜不由得笑出了声:“樊主任这么积极啊,不过你老人家都快六十了,今天,就别上山去了,留在村委会看家吧。”
韩甜看向窗外依然下得没完没了的瓢泼大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心中愁雾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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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韩甜所说,樊玲玲正是在那个能看见山下动车跑的小山丘顶上。天已经黑起来了,马上什么都要看不清了,樊玲玲来这里一个多小时,都还没见着一列动车跑过。她不知道的是,因为今天这场大雨,下午及晚上由余亭县始发的动车全部晚点或取消。
她手机落在了医院里,因此也不知道招生办的老师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那十几个电话全部化成了只消耗电量的铃声。
凄风苦雨劈头盖脸地向樊玲玲袭来,樊玲玲还在期望着山下跑过一列白色动车。她一动也不动,眼神呆滞地望着山下。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列动车风驰电掣顶破雨幕从山下驶过,速度快到“嗖”地一下就飞走了。
如果从山上飞下去近看那列动车,就能发现这列动车勾的不是蓝色腰线,而是勾的金色腰线。在火车迷的口中,这种勾金色腰线的高速铁路动车组外号“金凤凰”,然而在山上樊玲玲的视角里,与其称为“金凤凰”,不如称作“白龙”。因为在山上是全然看不见那点金色腰线的,何况还下着大雨。
白龙只是路过余亭县,为了赶正点而一路疾速。它并不知道它破开雨幕、长啸着从山下飞过的样子无形中还安慰了一个女孩受伤的心。樊玲玲看着眼中的白龙迅速驶入和消失在山中隧道中后,脑海里浮现出了一条白龙在云中腾跃的画面。
云层之下雨水流成珠帘,云层之上阳光明媚。在金色的光芒中,一条白龙睁着两只血红色的眼睛、喙边拖着两条长长的髭须,忽而游走,忽而翻身腾飞。
在它的身下,散落着许许多多的晶莹碎片,这些碎片有着钻石一样的耀眼光芒,穿过云层后,全部化作了朴实无华的雨滴。
“天上云朵在相聚,云朵酿成吉祥雨。雨落地上润万物,天上云朵在相聚。”[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