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细雨的广袖合欢襦极为贴身,稳稳地衬出了少女特有的曲线美。同时,柳细雨黑发如瀑,眼眸明亮,直叫酒店里的少年们大夸“巧兮倩兮,美目盼兮”[1],一个个都盯着柳细雨不放。
“鸣秋兄,你看这个姑娘可真漂亮,要不你去和人家聊聊?”
“我?仲义兄,还是免了吧?咱们英雄少年不干这事儿。”
旁边的几位少年听了这话都哈哈大笑,纷纷议论着“英雄少年”这个词儿。
孟鸣秋满脸通红,他们这帮哥们儿从小玩到大的,小时候偷瓜摘枣,再大些捉了鸡来撒盐撒胡椒面儿烧烤,实在是难以称“英雄少年”。几年前,被各自家长捉了回去读了点诗书后,才有所收敛。然而,江山难改,本性难移,这不儿,一伙人又玩得乐不思蜀了。
商离忧对孟鸣秋是心怀惭愧的,因为自从孟明微生了下来后,她便减少了对孟鸣秋的关心。孟鸣秋小时候可怜巴巴地求着阿娘带自己去放纸鸢时,商离忧不是正握着孟明微的小手教孟明微写字,就是推辞说待会儿要和管家商量事情。由此,孟鸣秋便和孟城里其他的男孩儿混到了一起,不断搞出各种幺蛾子。但总归庆幸的是,孟鸣秋的小团队只能算是调皮。
例如,有一天城头的周家媳妇儿跑到孟府告状,说自己看到了孟鸣秋到自己家地里偷香瓜,然而,当孟鸣秋和他的伙伴们一起齐刷刷地被罚站在孟府天井里时,平时和孟鸣秋玩得很好的周家少年却突然从小门钻了进来,怀里抱着四五个又白又嫩的香瓜,看见自己的母亲时呆若木鸡,周家媳妇儿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家的小兔崽子带着“狐朋狗友”来偷自家的香瓜哩!一时间,又气又笑,最后同商离忧一起笑得肚子发痛。
这件事便不了了之,孟鸣秋的那份香瓜自然没有被没收,他悄悄地喊来了年幼的孟明微,兄弟二人便躲在门后啃香瓜。
孟鸣秋听见少年们的嬉笑,又觉得自己以前确实有点窝囊,便决心要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于是喊住了柳细雨:
“那个姑娘……”
其他的少年屏气吞声,继续睁大着双眼。
“看你的服饰,你不是我们孟城人?”
柳细雨向来性格豪爽,但也留了个心眼,很快便答应到:“小女是商城人,随父到孟城卖金银首饰,不久前才在孟城安置下来。”
少年们见柳细雨如此大方,便热情地邀请她到酒店里来歇歇脚,柳细雨自然不好推辞。于是一群人便围着她问问题,譬如芳龄多少,母亲身体安康与否等等。
那个被孟鸣秋称作仲义兄的少年给柳细雨倒了一杯酒,酒液在碧玉色的酒杯中呈现着琥珀色的光晕,一看就知道是酒之上品。柳细雨可不推辞,论酒量,她还是相当有自信,于是就双手恭敬地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姑娘,你可尝出来这是什么酒吗?”另一个少年笑着问到。
柳细雨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了转,鼓起一边腮帮子,若有所思地说到:
“我喝酒,向来都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还真不知这是什么酒,还请指教?”
“哈哈哈哈,姑娘,这你也喝不出来吗?商城最为著名的就是这松醪酒,据说是用黄米外加各类名贵中药材泡制九九八十一天而成,其色之美堪比琥珀,其味之醇甚过大名鼎鼎的桂花酒,姑娘你从小在商城长大,竟也喝不出这味儿来?”
柳细雨虽说因是柳家家主之女,去了不少宴酬的场面,酒自然也喝了不少,但这松醪酒确实从未喝过,她方才自报家门,没曾想还是有欠考虑,但这怎能难住她呢?
柳细雨一听,便笑眯眯地转向孟鸣秋,她一进门便瞧见了孟鸣秋衣服上孟家的家徽,自然对孟鸣秋格外注意,她拉住孟鸣秋的衣袖摇了摇:“这位大哥,你定是孟城本地人吧,你衣袖的上臂处绣了一朵海棠,好像是孟家的家徽来着?”
说着柳细雨还贴近了孟鸣秋的衣袖瞅。
孟鸣秋被突然蹭过来的柳细雨搞得心慌意乱,赶紧把通红的脸撇向一旁。
只见柳细雨戏谑地继续说道:“你们可曾吃过葱油鲍参片炖乌骨鸡?”
其他的少年听了这话互相看了看,朝柳细雨摇了摇头,“你说的这是什么菜?新出的菜式吗?”
柳细雨松开孟鸣秋的衣袖,走到酒店的门槛前,朝外面指了一个方向,满脸笑容:“城南新开的德善酒楼,就有这道菜,你们还没吃过吗?”
少年们齐齐摇了头,嘴里咕嘟着这几天大概是打猎打得过于尽兴,竟没发现开了家新酒楼。孟鸣秋一言不发,低头思忖着。
总算是把他们的注意力移开了,柳细雨心里松了口气,要是被他们发现自己不是商城人,又该怎样用一个谎去圆另一个谎呢?
孟鸣秋悄悄地瞥了柳细雨一眼,旋即又把头转了回去。
柳细雨不想和这帮孟城二流子耗了,便借口自己要回住处,否则让阿爹等得心忧。
孟鸣秋一听她这话,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恐怕是终于想起来了商离忧出门时让他早点回家嘱咐,喃喃细语了一句“我先告辞”,便转身跨出了酒店的门槛。
“鸣秋兄今天是怎么了?不大舒服吗?难不成他还记恨我抢了他的兔子?”一个脸上有雀斑的少年疑惑地看向了众人。
“哎,管他的,咱们接着喝!”
柳细雨看了看街上正在树下解马绳子的孟鸣秋,心里想着这小子到是身板挺直,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有点大家风度,方才有人称他为“鸣秋兄”,想必就是孟家少主孟鸣秋,商离忧的长子也。
不过,柳细雨心里有点纳闷,很多传言不是说孟鸣秋其实才是那个私生子吗?但看孟鸣秋的翩翩风度和衣着华贵,柳细雨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