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们落座后，向早满意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结果不知为何就和杜桥衡对上了视线，她眼中的那份促狭的笑就像是被人给按了暂停键，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和他的样子一对比，向早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个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小孩，见着什么都觉得稀奇，忍不住东看看西看看。

向早低下头从包里翻出书和文具袋，接着还有草稿本和水杯，她把它们一一排列好后，才开始专注于今天的学习。

杜桥衡觉得这些挡在俩人中间的东西就像一排小小的锡兵，尽管他的水杯也在其中。

图书馆里安静的氛围能够很快让人静下心来，向早的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音，秒钟也跟着笔尖的步调开始旋转起来，上午的痕迹只留在了纸上。

写完练习册的一个专题后，向早看了一眼放在一旁静音的手机，发现已经到了饭点。她想问问杜桥衡现在要不要一块去吃饭，却见他的眉头蹙起，眼睛很长时间都专注地盯着试卷。

向早朝他手那扫了一眼，察觉到草稿纸上空白一片，意识到对方应该是在思考难题，便没有出声打扰，继而抓紧时间开始记单词。

没成想杜桥衡会突然中断思考，向早刚翻开单词书，眼睛下方就突然出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练出来的。向早用红笔在字下面写道：去，我先收一下东西。

拉链合上的声响只有坐在一块的两个人才能听到，杜桥衡微微斜身将书包拿到自己的腿上，课本擦过笔袋的边角回到了幽暗的空间。

“锡兵”们已经从灯光下撤退，他静静地瞧着女孩小心翼翼的模样，她生怕自己会不小心碰倒什么或是让东西从那双纤细的手掌里脱落，连眼睛都染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

二人走出了图书馆。玻璃大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向早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好似亮了起来。同来时的向上不同，这次她们沉默无言地顺着阶梯往下走。

向早在心里数着脚下踩过的台阶，等数到二十六时，杜桥衡突然出声道：“向早，我有道题不太明白，想请你帮我看看,可以吗？”

破天荒的请求，这让向早暂时忘记了数数的游戏，“你确定吗？”向早怀疑地拿手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的想要再次确认一遍他的想法。

“我想了很久都没有什么思路，所以想请你帮我看看，我听我妈说过你理科不错。”

“没有——”向早尴尬地笑笑，自己那成绩在班上也就算得上是中上，离好差远了。她想蒋阿姨应该是拿看别人家的孩子的滤镜来看自己了，干脆坦白道：“我刚才瞄了一眼你的卷子，我通常能解出来倒数第二道大题，有时候还得看运气得分，所以我也不确定我会不会……”

杜桥衡沉吟道：“没关系的，你可以说一下你的想法，如果我听不明白就去问问我妈。”

黑白的小车交替着从俩人身旁驶过，伴着川流不息的呼啸，向早眨眨眼睛，轻微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扫刚才题目写不出来的阴霾，杜桥衡腼腆地摸了摸右耳，连风都晃悠悠地迎了上来，轻轻吹起少年人的发丝。

向早很喜欢这阵风，尽管早上才梳好的头发这会就有点乱了。

杜桥衡引着人走到了一家餐馆门口，还没进去，向早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木质招牌安安稳稳地挂在头顶，塑料门帘被里头出来的人一拨就乖乖地立在一旁，她们走进去，在一片暖黄下，向早感觉香味已经浸透了屋子，此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一口美味。

刚招呼一桌客人坐下的服务员看见俩人，赶忙走了过来，“两位是吗？往这边坐吧。”

跟着女孩的指引，向早兴致高昂地拉开椅背，笑容满面地坐下后就盯着服务员看，同时在心里碎碎念着：“快把菜单给我吧快把菜单给我吧！”

有人看穿了这位演技算不上高明的演员，杜桥衡率先出声道：“你想吃什么快看看吧，我以前在图书馆自习完都会到这里来吃饭。”

听起来很不错！向早向他那儿投去一记惊喜的目光。

吃什么呢？向早一边思考一边打开了手机，原本想应该不剩多少钱了，没想到她定睛一看微信余额显示竟然还有62.48。这下她感觉自己顿时有了底气。

本着身为朋友的贴心，向早没有说出自己想吃的菜肴，而是把菜单往杜桥衡那推去，“你来得多，给我推荐推荐吧。”

“我想喝奶茶了，你喝不喝？”杜桥衡不但不接话，还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一句。

“啊？你喝哪家？”

“附近有一家奶茶店，你想喝什么待会发消息告诉我，我先去看看，”杜桥衡站起来，对服务员道：“她来点菜，我等会再回来。”

服务员对他有些印象，她好奇地先扫了眼一脸懵的女孩，随即冲杜桥衡笑道：“好的。”

外面的天稍稍明媚了一些，杜桥衡从透亮的玻璃窗前路过，一抹光线穿过柔软的云层，留了点光斑充当了印花。不过是一眨眼，人和印花便统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