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雪之下毫不客气也丝毫没有收敛的脏话,整个宴会厅都翻江倒海,惊呼声、抽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瞬间炸开,媒体的闪光灯疯狂闪烁,如同暴风骤雨,记录着这脱离了轨道的生日宴会。
“你……你!你这个……”后半句的“贱种”终究是被斋藤启治又压了下去,他早就习惯了雪之下满月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唯唯诺诺的模样,这么大的年纪还被她指着鼻子骂显然把他气得不轻,一连喘了好几口大气。
“你什么你,话都说不明白就别在这里狗叫了,听得惹人心烦,”雪之下仍旧没放过他,挑了挑眉继续说道,“我是没教养的下贱坯子,您老人家可不是啊,在这么多人面前要是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那您的老脸可就丢尽了。”
斋藤辰也显然也没见过雪之下满月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只能拧着眉稍稍压低了一些声音说道,“下来!别胡闹!”
雪之下懒得理会他,十分厌倦地翻了个白眼,而此时另一个主角终于动了起来。
“呵……”冰冷而低沉的笑声中透着几分彻骨的寒意,本该是这场生日宴会绝对且唯一主角的迹部景吾动了,他看着她,随即又转头看向斋藤家所在的地方,双手都插进了口袋中,反问的语调更像是兴师问罪,“看来本大爷的未婚妻,倒是准备了一份大惊喜啊。”
他顿了顿,海蓝色的眼眸扫过台下的人群,最终落在了脸色铁青,几乎要喷火的斋藤启治身上,“斋藤爷爷,我想我们家此刻应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凛冽着寒意的威压,“希望这份婚约,并不掺杂任何的欺骗。”
“婚约自然会照旧,她冲动说的话当不得真,”斋藤启治深呼吸一口气,将已经冲到喉咙口的火气强压了下去,迹部似乎是伸手想要去夺过她手中的麦克风,免得她再说出什么疯话来,雪之下却一把甩开了他伸来的手,冷笑着说道,“是啊,你们斋藤家生不出女儿来,又实在想占别人的便宜,随便买个外国人回来当联姻的工具,工具说的话当然不能当真了。”
迹部怔了怔,皱着眉头将目光在台上和台下相互徘徊着,“什么买回来?”
“少装无辜了,你也不算什么好东西,”她转头盯着他,抬手攥住了自己胸前的金色长发,“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不可能看不出来,我跟斋藤家没有一丁点儿的血缘关系,我根本不是斋藤家的人,但你呢?你和他们一样对此视而不见,现在还冠冕堂皇地问我?虚伪地令人恶心!”
但他听了她的话却更加疑惑,目光转向表情有些僵硬的斋藤启治,还是保持着自己的礼仪和应有的教养,“我想也许是有什么误会,之前斋藤爷爷也解释过关于发色的问题,他说是因为你平时喜欢染发……”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人,斋藤辰也从宴会桌上站起身,只觉得她现在这模样像是疯了,满口都是胡言。
什么随便买的外国人当联姻工具?她就是他货真价实的亲生女儿,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嫁给迹部景吾,也实在不应该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这么多人的面前让家里人下不来台。
“够了!以前不管你多任性,我都可以纵容你、原谅你,可你今天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斋藤辰也对上她的视线,最终失望地摇了摇头,“就算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大可以来告诉我,可你站在这里胡言乱语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会给你的父亲和祖父带来多大的影响?”
但雪之下却因为他这话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带着几分癫狂的意味。
“哈哈哈哈哈哈,”她用手抹了抹眼角因为笑得太放肆而流出的几滴眼泪,“实在是太好笑了,我都说了我和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要为你们两个着想?”
在真田弦一郎听来,她这话和随口胡诌没什么区别,毕竟当年她的父母在神奈川的时候他的家人都看在眼里,她也是他的家人看着长大的,有没有血缘关系恐怕没有人比真田家更清楚了。
所以现在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通她现在这样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如果你非要坚持声称我和你们有血缘关系,那好,那就请你拿出证据来证明,”她沉了沉眸色,抬手用指节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下颌,眉目轻抬冷冷地看了过去,“证明你是我的父亲。”
幸村精市听到她的话没忍住轻笑出声,切原赤也正紧张得手心冒汗,被这笑声惊得一哆嗦,愕然地看向旁边的幸村精市。只见他们的部长脸上不再是惯常的温和笑容,而是一种洞悉了某种精妙布局后的的奇异神情,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这种快要让人窒息的场合还能笑得出来,该说不愧是他们的部长吗?
真田弦一郎也立刻转头看向幸村,深邃的眼眸中带着询问,他深知幸村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看透其中玄机,不会在这种场合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怎么了?”
幸村精市感受到了真田的目光,他微微侧头,用只有身边几人能听到的了然低语说道,“真田,你不觉得有趣吗?这种证明的逻辑听上去简单直接,实际上却是困难重重,如何让子女证明是子女,如何让父母证明是父母,没有谁会时刻将那些能够证明的资料带在身上,所以,‘证明’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伪命题。”
大概是青梅竹马的默契,他不经意间对上了她的视线。
在这样一个盛大的场合惹出这种大麻烦,人们能想到的第一种应对方式是什么?作为东道主的迹部景吾如果面对的是突如其来的麻烦,毫无疑问应该请保镖进来立刻制止她的行为,也应该及时切段广播的电源才对,可迹部却什么都没做。
幸村的心念电转,瞬间将几个关键点串联起来,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闹,迹部反常的“配合”争执而并非立刻制止,雪之下那看似疯狂却精心设置的控诉。
也许看似完全失控的宴会闹剧,本就是一场计划之中的配合默契的表演。
一场由迹部景吾默许甚至暗中推动,由雪之下满月作为执行者的表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应该相当自信斋藤辰也在这里并不能证明他们二人的血缘关系,远不止是户籍以及亲子关系这种法理意义上的证据,甚至是更简单的证据他都拿不出来。
那他……应该怎么样去帮她推进这场戏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