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涣:“我没事,来看看没什么不好,在家里有点闷。”
可您瞧您这样子,怕是马上就要睡过去了,能看什么啊。凌千腹诽。
公子心绪不佳,凌千感觉得到,染风寒前就做什么都兴致不高,如今病了一场,人还虚弱着,就更是如此。
为什么呢?凌千是知道的。那位曾经的苏四姑娘,如今的太子妃娘娘,就是始作俑者。
太子殿下大婚那日,公子喝了一日的酒,喝到最后眼睛都红了,又去看山茶花。
凌千记得清楚,扶着公子夜深回府,老爷和夫人都没歇下,夫人还是懵懵懂懂,见着儿子的颓丧模样,上前来,是关心的神情:“谁欺负你了呀?”走到近旁,又不高兴:“喝酒,好难闻。”
公子恍惚着,看见夫人,红了一日的眼睛终于落下泪:“娘……”
夫人也不纠结于酒味了,用袖子给他擦眼泪,像哄孩子似的:“不哭不闹娘给抱……”
孟老爷拧着眉头,问凌千:“你家公子怎么了?”
凌千那时候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但老爷是什么人,对公子和苏四姑娘之间的事也并非一无所知,很快反应过来:“为那太子妃?”
凌千点头,就见老爷沉默好久,道一句:“孽缘。”
夫人自孟老爷说出“太子妃”三字,身子就僵住,而后不知为何,竟也跟着掉眼泪。
神情是茫然的,哭得却是真切。
把孟涣都给哭清醒了:“娘,您怎么哭了?”
若是往日夫人闹性子,老爷定然马上去哄,这次却没有动作,神情难辨站在一旁,看这对母子泪眼朦胧。
经这么一出,公子后来人倒是正常,日子照过,就是笑得少了。
凌千时常在想,不知道如今那位太子妃娘娘,会不会愧疚。
想来心虚是有些的,几个月,她一次也没踏足过孟家的商铺,若说不是刻意避着,谁信呢。
不来也好,不见也好,他在心里叹气。
凌千心里胡思乱想,孟涣只当没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不太愿意去把所有事情都看明白。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连他母亲如今这样的心性,都会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孟涣将手挪开,撑着桌子站起来:“凌千,把粥端来吧。”
终于……凌千简直要跳起来往外跑:“好的公子。”
结果他刚出去一会儿,又进来了。
孟涣疑惑:“怎么?”
凌千如实道:“公子,华公子来了。”
孟涣“哦”一声:“来吃饭还是来找我?”
“那当然是找你,”这少年声音清润,从门口传来,他不客气地推门而入。
孟涣抬眼,少年眉眼精致秀气,若是有哪些世家子弟在此,定然惊讶万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元倾华。
孟涣又咳嗽:“你别靠我太近,我刚染过风寒,小心过了病气给你。”凌千已经出去拿粥。
元倾华挑眉,微微笑了下:“挺巧,涣哥,我也刚病一场,才好。”
孟涣愣一下,打量他几眼:“那你身体不错,看不出来。”
元倾华眨眼睛:“大概是看的医师好。”
“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孟涣正要给他倒茶,动作停住:“你吃过了吗?”腹中空空喝茶伤身。
元倾华“唔”一声:“没有。”又道:“这几日围猎,满京城找不到几个相熟的人,太无聊了,就来找涣哥聊聊天。”
孟涣:“……”
凌千把粥端来,又退下。
很贴心,粥有两碗,孟涣瞥一眼元倾华:“喝粥吗?”
元倾华:“好啊。”
一人一碗,孟涣喝几口就有点喝不下,元倾华却胃口不错,一碗粥没一会儿就见底了。
两人一同将碗放下,孟涣道:“想聊什么聊吧,陪你聊天。”
元倾华摸摸下巴:“围猎前我病了,我家里的兄长像防贼一样,叫医师给我看病,感觉非让我一块儿去围猎,”他笑了一声:“疑神疑鬼的,老觉得人要跟他抢东西。”
孟涣瞧他一眼,摇头,一句话似含深意:“你兄长虽总疑心你,可到底最后命脉还在他手上,还是不要太同他作对为好。”
元倾华点头,靠在椅背上:“我知道的。”他神情平静:“不属于我的,我早看开了,我不甘心的只是……”
“本也不该是他的……”
孟涣听着这话,觉得像是一潭死水,欠缺情绪。
元倾华:“涣哥,你给我倒杯茶吧。”
孟涣低头,动作娴熟:“行。”他感觉到元倾华的目光落下。
元倾华问:“涣哥,你说,若是有一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失去了很多本该是他的东西,旁人不告诉他,是不是也是一种仁慈?”
孟涣将茶杯递过,正常接话:“告诉了能改变吗?”
元倾华:“不能,”他像是明悟了:“是啊,不能。”他喝了口茶,道:“涣哥,你这里的檀香味道真的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