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循着地图,寻到了魔魂所圈出的洞府,看着重重山脉,山壁上爬着绿色的腾,于纵将魔魂揪出来:“你的洞府呢?”
他挑眉:“你趴在藤上睡?”
小小一个魔魂从他手里挣开,飘啊飘啊飘,沿着山壁看了几圈,也纳闷了:“我的洞府呢?”
“我的宝贝呢!我的家呢!”
他吱哇乱叫,死完一趟回来,家没了,家产也没了!
钟叶想了想:“你,大概死了多少年了?”
魔魂怔愣:“死了、嗯、几百年得有吧。”
“时间太久了,或许是你的洞府已经被破坏了。”
魔魂不服:“不可能,我可是大魔,我为洞府布了整整六十六道阵法,除了我自己,谁想进去都不行。”
于纵瞪了他一眼:“不可能就不可能,声音那么大做什么?”
居然敢那么大声对他老婆说话!
钟叶伸手按住他:“你能保证,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人能进去。”
魔魂支吾:“你们那几个爷爷奶奶应该可以,但是……”
“但是不可能是他们。”
钟叶接道,虽然两家的老人年轻时经历许多,什么上古洞府更是去了不知道多少,但这魔魂的洞府是绝对没去过的,不然也不会让他们来送魔魂回家。
魔魂又想了想:“我的洞府位置隐蔽,连知道的人都很少,说来惭愧,我虽是个大魔,但在当时的身家算得上可怜。”
在当时他可是一等一的穷鬼,不过其中有些宝贝,到了现在成了珍品,钟晓明与于立华才没把他捏死,给了他一个补偿于纵的机会。
“再加上我为了保护洞府所布下的阵法,根本没可能有人去,等等……”他想了想:“好像有个人可以。”
“我当年有位好友,与我亲如手足,不分彼此,知我洞府所知,也知我阵法何解,但他不会毁了我的洞府。”
魔魂似是有些担忧:“或许是有人胁迫了他!”
于纵饶有兴趣地问:“你那好友姓甚名谁?是个有名的人吗?”
“他在当年可是顶顶的有名气,他出身于道门,是当时的大宗问道门的大弟子,姓祝名修。我是魔修,不好与他明面上往来,世人皆不知,我与他是极好的兄弟。”
魔魂感叹:“他真是极好的一个人,风光霁月,玉洁松贞,即使我是个魔修,也从未瞧不起我,将我引为知己。当年我死时,也没来及传信给他,不知他得知我的死讯,会如何伤心。”
“祝修?没听说过。”
于纵摇摇头,他这人没什么文化,更别说这不知道哪个时候的老古董了。
钟叶学识渊博,听到祝修之名就想起了看过的古籍,他语气有些怪异:“问道门祝修是风光霁月之人?”
听这话,像是在质疑。
魔魂有些许不满,因着于纵虎视眈眈,才没跳脚,憋闷地解释:“那当然,我从未见过他那么好的人。”
“你死了不止数百年,而是千年了。祝修死在千年以前,他死后不过十年,问道门也散了。”
魔魂有些伤感:“一梦千年,沧海桑田,我早料到当年的老友也许不在了,没想到已过了这么久,祝修他死了千年了。”
钟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唉,还是别打破他的想象了。
他之前不喜欢这缕魔魂,因他耽误于纵多年,可是奶奶与于爷爷都说这算不得什么大事,龙傲天必须经历的一遭。
于纵运气好,遇上的是个小可怜,有些龙傲天可就倒霉了,还会被戒指里的灵魂觊觎身体。
再看这魔魂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又啼笑皆非,是他之前想太多了。不过也怪……他看了一眼于纵,于纵将自己说得危在旦夕,让他吓了好大一跳。
于纵察觉他的目光,仰头灿烂一笑,像是只摇尾的大狗,钟叶指尖一颤,有点儿可爱。
“你与祝修是好友,在千年前应当也是位响当当的任务,不知你的姓名为何?”
魔魂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得意:“那当然,我名梁烨,在当年可是一等一的大魔,不说天下第一,也是纵横一世。”
“是吗?那你怎么死了。”
于纵声音凉凉,小小的魔魂明显受到了打击,萎靡了一些:“唉,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终日大雁,难免会有被雁啄眼的时候。”
“我这是一着不慎,下脚落了空,被人算计死了。不过我那些仇人也没落得好,和我一块死了,看看我现在,好歹还有缕残魂尚存,他们什么也不剩了。”
于纵翻了翻眼睛,他实在听不习惯梁烨这说话的调调,想捶。
他低声问钟叶:“你知道吗?”
钟叶点头,梁烨的确如他所说,在千年前是大名鼎鼎,到了至今,古籍上也留有他的姓名。
他脑中思绪万千,魔心之心的天雷,是由一位飞升失败的大魔带来的,当时的人猜测过到底是哪位大魔,根据多方分析,一致认为最大的可能是——梁烨。
梁烨这幅模样,显然魔心之地的天雷与他无关了,也不知道哪位大魔到底是谁。
梁烨看着藤蔓,伤春悲秋,于纵抓住他来回摇晃:“与其伤心你那早死的旧友,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你吸食我灵力多年,害得我蹉跎数年,没个补偿,我现在就将你捏碎了。”
那黑色的魂努力挣-扎,尖叫道:“不要啊不要啊!那我也是不想啊……”
其实他一个魔修哪会愧疚,只是运气不好,摊上了一个硬茬子,和他生前比,风水轮流转,一代天骄,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爬在山上的藤忽地动了起来,嗖地一下打在于纵手上,梁烨从他手中蹿出,躲到钟叶肩上。
“钟叶钟叶,你最好最善良了,你让他原谅我好不好。”
居然敢落在他老婆肩上,于纵暴怒,伸手就要抓他,梁烨绕着四处乱窜。
钟叶被挤在中间,无奈又好笑,眼角余光突然发现,整座山上的藤都在缓缓移动,他张嘴:“快退!”
话音刚落,漫天绿影扑来,脚下传来一阵失重感,钟叶朝着于纵伸手,于纵正好也将手伸了过来,两人握住手,一同往地下坠去。
梁烨小小一个黑魂,离不开寄身的戒指,被拖着一起往下掉。
这好像是一处无底洞,两人一魂不断往下坠,坠得越深,体内的灵力就阻滞一分。等落在地上,最后一丝灵力用来缓冲,平稳站在地上,就发现体内一点儿灵力也无。
像是个从未修炼过的凡人了。
钟叶自嘲一笑:“我这仙修的,可真是个寂寞。”
他从前的人生,两点一线,修炼、听课、放假回家,结果这帮妹妹钟昭退个婚,退婚都是顺利,回程的路上确实多姿多彩。
以往没经历过、没见过的都经历过、见过了。
于纵快步走近,翻来转去的检查他:“你身上没受什么伤吧?”
“我没事,现在先好好想想,该怎么出去。”
于纵闻言,扭头就掐着梁烨气道:“你这‘洞府’门前怎么还又陷阱?好啊,你小子根本就不是诚心道歉,是想将我算计死!”
黑色的魂都被摇晃白了:“没、没,我真没,我又不是、十恶不赦、没有良心的那种人。”
“虽然是个魔修,但我也是讲道义的,我真没那么做过。”
于纵冷哼一声,目光在这地底一扫,滚滚岩浆散发着灼热的烫,入目皆是一片黑红,他掐着梁烨的手更紧了。
不过在这地底待了一段时间,火灵根的于纵倒是还好,他比较耐热,钟叶却不耐这热气滚滚,比于纵身上的温度更要让他难以适应。
于纵站在他前方,给他挡住岩浆的热气,但这地底哪哪都热,钟叶额角冒出汗水:“这地方无路可走,唯一的出口好像只有我们落下来的坑。”
的确,这地底是个圆圆的空间,边上石壁光滑,连个洞都没有,除了岩浆,只有他们站着的这块黑色岩石。
有些难办,在这儿灵力无法动用,家里给他们准备的杀招和护身法宝,也排不上什么用场。
两人在这里想办法寻找出路,一晃也不知过去了几天。他们在这地下,竟然感到饥饿,只有岩浆里游动的红鱼能用上充饥。
于纵肉身强横,兼之是火灵根,这捉鱼的事自然是他来。刚开始倒是还好,多触碰了岩浆几次,他的手脚被灼出一片通红,疼得直抽抽。
他也不敢说,免得钟叶担心,但中心看那块皮肤颜色深重,哪会不担心,他拉来于纵的手轻轻捂住,冰灵根的作用让他的体温很低。
在这儿烘烤之后,有所上升,正是刚刚好的程度。一碰到,于纵就舒坦地叫出声。
他们坐在一起,靠着背,看着岩浆,于纵后悔:“早知道不让你和我来了。”
以往清朗的声音变得沉闷,听得出于纵非常后悔了,钟叶宽慰他:“你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不怪你,我跟你在一起,也发生了很多事,回忆起来都很有趣。”
于纵有些开心,又郁闷,他怎么感觉自己跟个灾星似的,害了钟叶好多。
钟叶清冷的声音泛着从内透出的温柔:“别想太多,阿纵,你还得带我离开这儿呢。”
于纵点头:“我一定会将你安安全全带离这里的。”
“嗯。”
脉脉温情在两人之间流动,这寂静的地底,仿佛时间已经停滞,梁烨缩回戒指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要是打扰了这死小子,可能会被他掐成碎片。
于纵踌躇许久,问:“阿叶,如果,如果,我们出去之后,你可不可以喜欢我。”
他细细数道:“我们是命定的姻缘,早有婚约定下,爷爷奶奶、爹娘他们也是很赞成的。我也还不错,天赋尚可,虽然不爱读书,但是我很听话的。”
“我身材也好,长得也帅……”
钟叶张嘴,还没说话,于纵生怕他开口是拒绝,猛地转过身来,握住他的手,满心诚挚:“我一定会听你很好很好的,会很听你的话、最听你的话,以后你让我站着我绝不坐着,让我跪着我一定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