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材又高又壮,面颌线条硬朗,发色如墨带点轻微自然卷,透过半长的刘海,可以看到他的眼睛是那种冷淡的铅灰色,上课的时候几乎不怎么正眼瞧人,不是眼睛半睁着,就是扭头看黑板。如果有人中途提问打断他的教学,不管离得多远都是一个眼神杀过去,吓得人当场自闭。
学校领导从哪请来这么个人才,他这样也能当讲师?
唐三匨一边记笔记一边想。
和他抱有相同疑问的,还有坐在教室办公室里的成歌。
今天一大早,当单乐行在校长带领下走进办公室,他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等校长把那句“这是顶替小章讲解科学的带班老师,姓单。”讲出来,就像害怕藏了什么凶器似的,他下意识把那个人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目光追踪着他走到自己右手边的工位上,干脆落座。
不是在做梦?
成歌扶额短叹。
这个世界太疯狂,没见过主动邀请魔鬼来家里做客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不知道单乐行为什么来这,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上午连着两节课,单乐行都出去讲课不在办公室,成歌盯着他工位,办公桌上只有上一任讲师留下的教案,其余什么都没有。
这家伙连教案都不带讲哪门子课?
成歌压着眉,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别在这误人子弟。
第二节课刚下课,单乐行插着兜晃悠悠回来,成歌堆起满脸的友善笑意看向他:“课上得还习惯吗,单老师?”
他把最后面那三个字重读了一下,听起来很像在阴阳怪气。
单乐行冷淡地往他脸上瞥了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多谢关心,这位老师。”
其他班级的科任老师突然插话进来说:“成老师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译语讲师,以后二位强强联合,磁石学院肯定大有发展。”
明明是真心夸奖的话,飘进耳朵里就变了味。单乐行听罢闷哼一声,对着成歌饶有意味地恭维起来:“没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听说过成老师的大名了,听说您在教育领域获过很多奖,尤其在D7语言研究方面颇有建树,不知师承何门啊?”
成歌越看他越不顺眼,眼皮一翻说:“早死的前任教的。”
“哦~”对方恍然大悟,刻意地拉长了尾音,末了小声补充了一句…
“死的好。”
成歌:“……”
每天上下午的大课间是全校操场上人最多的时候,为了弄清楚单乐行的来意,成歌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趁课间操的旋律在校园里哇哇响,借着帮新老师了解班级情况为由,把人揪走了。
他把对方按在工位,反锁上办公室的门,整个人堵在门口,严肃地质问他。
“你来这做什么?你不是最讨厌当老师的吗?不要告诉我你被什么人洗脑,突然转性了。”
单乐行慢慢抬眼,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整个人舒服地半躺在椅子上,双手插进上衣口袋,半天才挤出一句:“与你无关。”
“什么叫与我无关?”成歌皱了皱眉,“我就不相信你是在D7没有事情做,特意跑到这里度假的。我是生活在H3星球上的一员,我有权利知晓我生活的这颗星球发生了什么,请你告诉我。”
单乐行根本不理会他,伸直的长腿一弯,慢条斯理走到他面前,冰冷道:“让开。”
说到这里,他好像想起什么,目光短暂地朝对方手腕一瞄,随即转回正面,冷笑着逼视:“你的另外一只手也想断掉?”
成歌既然敢下定决心单独和他说话,早就不在乎自己另一只手了。他抓着对方的手,让他的掌心攥着自己腕骨,心中发狠道:“无所谓,你尽管用力。”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在紧张,体温也没有丝毫变化。不过单乐行如所有D7星人那样,手心温度远高于体表,所以成歌的手腕攥在他手心的时候显得有点凉,肌肤相触的感觉也格外敏感。
单乐行皱了下眉,表情看起来很厌烦,却没有动作,铅云般的眼底擦过一道浮光。尽管那道光看上去很像屋子里光线明暗交替带来的微弱变化。
片刻后,他将那只手甩开,用力抓着对方肩膀把人推到墙角,拧开门锁。
“无聊。”他留下短短两个字,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成歌扶着墙站起来,肩膀和后背在撞击中隐隐作痛。他缓缓走回工位,略显疲惫地坐下。桌面上的合照静静地注视着一些发生,成歌递过去一个复杂的眼神,抓住相框一角,把照片扣了过去。
明媚阳光中,操场上的学生活泼张扬,间操欢快的歌谣透过半开的窗传进来。
[旧校舍的操场边,你在彩虹下的天空降落,青涩的笑将我定住。我们并肩携手,走过秋冬,相伴的长路成为一场永远做不完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