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听到有一群乌鸦刮噪着从头顶上方飞过。
从小就被人埋怨啥事也干不成,长大后我也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一事无成,即便到了异世界,依旧逃不脱这个魔咒啊!
但这并不妨碍我努力去做事情,相反,它让我抛开一切幻想,不再希冀荣誉和奇迹,以最卑微的心态一点一点向前走,甚至是爬。正如现在,无所谓丢脸不丢脸,我拨转马头,重新调整方向,去纠正自己的错误,去朝着自己的目标,以双倍于本应付出的努力,前进、前进、前进进。
出现在拒马后面的大北朝士兵似乎被我的精神所感动。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们的确没有放箭。诧异也好,看戏也罢,总之那帮人拉着弓,搭着箭,就那么看着我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沿着城墙和敌营间的草地,“踢踏、踢踏”回到北城门外,又灰溜溜朝着东城门所在的方向慢慢靠近。
就当我以为大北朝人马会保持现状,一直看着我到达老王被焚尸的现场时,拒马一处破开个口子,一名背上背着双斧的壮硕大汉跃马而出,直接奔到距离我两丈处停下,也不怕城上守军会放箭,冲我一抱拳道:“见过先生,贾彪这厢有礼了!”
“彪子?”
我认出这货,警惕地问道:“你不会是还想砍我两斧子吧?”
这人正是当初在小王爷帐外飞斧试探过我,后来又在小王爷帐内为难我的那个彪子,只不过这时候他身上那股子桀骜不驯的劲儿没了,恭恭敬敬冲我抱拳赔罪道:“贾彪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之处,还请先生勿怪。”
“咱们本来就不是一个阵营的人,没啥冒犯不冒犯的。”
我懒得和他客气,直接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家小王爷希望能和先生见上一面。”
彪子收了虚伪,说出来意。
“不去。”
我头摇得和拔浪鼓一样。一来我名义上是奉卢道元之令给老王收尸来了,结果一出城就和敌人打成一片,好说不好听的,也太不给卢道元面子了;二来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真当自己是闯敌营如入无人之境的高手了?对面这大北朝的军营它就是个龙潭虎穴,除非傻了才会进去。
“我家小王爷知道先生和楚天遥关系非浅。”
彪子胸有成竹道:“可惜楚壮士为奸人所害,因此小王爷在营中设下灵堂。先生不妨过去一拜,回城的时候,也好把楚壮士的头颅带走。”
真是伤脑筋啊!我痛苦地一拍额头。
老王是拼死除掉了柳诚然那个隐患,但他自己的尸体连同楚天遥的脑袋却又都落入了大北朝人手中,导致旧的影响未消失,新的影响又产生。
“等我先给老王收了尸。”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不能因为我和楚天遥的关系好,就改变初衷,放任老王成为孤魂野鬼,曝尸荒野。
“老王的骨灰连同他的头颅,在下会派人送到城门口,交给大南朝士兵带回城中。”
彪子的这个态度让我觉得他们对老王虐尸压根就不是做给卢道元看的,而是为了把我钓出城外,否则即便他们说楚天遥的脑袋在营中,以卢道元的定力,也一定不会让我为了那些重的时候能拴死人、轻的时候却又一文不值的情义冒险去闯大北朝军营。
现在好了,卢道元待在东城门与北城门之间的城墙上,根本没有办法阻止我,而且看这架势,彪子也不会给我回城的机会。好不容易上钩的鱼,还能再让你给跑了?
但我会不去么?连老王我都不忍心看到他的脑袋让人当球踢,更何况是楚天遥?
“带路!”
我豪迈地一挥手。
啥时候咱也能对彪子这种霸气侧漏的人颐指气使了?装叉的感觉,真特么爽!
见我同意入营,尽管早有预料,彪子还是无法掩饰地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压根不在乎我对他的态度,说了声:“请!”屁颠屁颠拔转马头在前面带路,还时不时回头,生怕我会趁他不注意溜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