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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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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窗口看着他们,也看着你,好吗?”他听见了他们的笑声,亲吻了她的眼皮,然后松开手。

“我真的感到累极了,布莱姆。”

“休息吧,我看着他们呢。”

“我说的不是那种累。”

她依然很平静,事实上,几乎冷若冰霜。布莱姆没有意料到她会面露那种表情,毕竟几个小时她出门前,他把她的头发挽成发髻的时候,她还兴高采烈地吻了他。现在,她默不作声地看着布莱姆,慢慢地眨了眨眼睛。他花了几秒才意识到顺着她脸颊滑下的泪水,而她甚至没有为此感到别扭或是尴尬。

“我知道自从……自从来到这里,特瑞认识了玛丽之后……你再没睡过好觉……你觉得你的丈夫不会察觉吗?”他避重就轻般朝她沮丧地微笑了一下,用手帕擦去她的泪水,一种被背叛的苦涩在他胸中上下翻腾。

“她的妈妈是被一个叫莱雅莉的女巫刺死的,她的爸爸在同一天晚上叫火给活活烧死了。”

“我已经带你离开那里了,我求求你了,你听我对你说,”布莱姆突然抓住了她,他让莱雅莉的头挨着自己的胳膊,一会给她整理头发,一会调整她领口的系带,“你只是因为太累了,尤其是因为缺乏睡眠,才一时感到这样的难过。玛丽很快就会长大,平安无事地长大,我们都会帮衬她,然后她就会进修道院,过上她想要的生活。那天来到的时候,你自己都会觉得奇怪,时间过得多么快,痛苦——痛苦多么容易就过去了。你只需要忍耐一下,等它过去。”?

“那布莱姆又为什么还这样痛苦呢?”她说。

她又对他微笑了,像是一位母亲试图无视莽撞的孩子口不择言说出的错话。即使她拿匕首对着他,也不会让他的心比现在更加刺痛了。

可他一点都不后悔自己那番傲慢荒谬的话语,并不是因为他认为那话说得正确,而是他觉得自己必须不择手段地说服她为了他留下。甚至,他可以低声下气地恳求她的同情,或者是责备她不曾感激自己危急关头伸出的援手、多年的付出。他可以劝诱她,在那个可怜的女孩凄惨勇敢地死去后,她自己却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岂不是遗憾?他可以哽咽着要她想想特瑞,他们挚爱的挚爱,生命的生命,哀求她不要叫那个善良纯洁的孩子为她流泪。他会告诉她,他自己又会为她落下多少泪水,他愿意作出多少真挚的、热情的牺牲,只要她在看着那个和他父亲长相相似的孩子呼喊她、注视她时,还能在心里想起他们孩子的父亲是这么样一个人,为了她与她所爱的人随时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便别无所求了。

他还想过,他可以发了疯一样地对她叫嚷,威胁她、质问她,究竟对现在的生活、对他们的未来有哪一点不知足?为什么她从不考虑他将怎样被凄凉地留在世上,甚至宁愿和他生死两隔也要迫切地离开?难道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他只是给她留下了一些让她悲痛和惋惜的东西?

一切能被诉诸言语的爱、怨恨、恐惧都已经在他们的沉默中说尽了。

他突然像触电般松开了她。事实是,700多年前,卢法斯原本可以埋葬他,可卢法斯却没有。是什么致使他决定要自己留下?是为了玷污他、辱没他、拖着他一起堕落、使他陷入痛苦?是因为他……爱着布莱姆吗?就像布莱姆他自己也无法离开莱雅莉一样?如果这是爱,或者说,爱的一部分,为什么它会如此令人心痛、叫人难以忍受?

布莱姆知道自己在思考一件可怕的事情。除了道歉和请求原谅,承认自已卑鄙、配不上莱雅莉的感情的话语,他什么也话也说不出。但是他晓得莱雅莉已原谅了他。

“我的生命,已经结束过两次。两次都是你救了我。我总觉得你不能再将我留下了。”

“这是傻话。诗歌与童话的情节总是重复三次。”

“我已经不再年轻,不光是身体与精神,我感到我的心灵也在衰老。”

“照你这么说,我的心灵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

“那么你还感到惆怅么?”

“有时候会。”

“悲伤么?”

“有时候会吧。”

“懊悔的事情呢?”

“有很多。”

“会觉得问心有愧吗?”

“对你和特瑞没有。或者……有一点。只是一点点。”

他们都笑了。莱雅莉依偎在丈夫的怀抱里,他充满柔情的嘴唇在她的脸颊辗转,让她想到了很多在别的时刻被她忘掉的事物,还有死去的梅吉已经无法得到的美好的东西。

“啊,玛丽……我只有这一种方式报答她的恩情。”她说。

“上帝……”他说。

“我真的感到累极了,布莱姆。”

莱雅莉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她先前已经说过了。而布莱姆也没有告诉她。

那天晚上回到佛克萨神父家中,玛丽发现腰带上竟然系着一块女士手帕。她一眼就认出那是莱雅莉在白天用来给她擦汗的同一块手帕。

她解下手帕,却从里头掉出一张叠得很小的发黄纸张。它保存的情况很糟糕,已经开始发脆,在玛丽小心地沿着折叠线展开它时,不断有细小的纸屑飘下。

那是一张模糊的人物色粉画,应该是莱雅莉画的,却不是红色的。尽管脸部被抹去了,她依然能辨别出画上是一个棕发碧眼的女孩。这或许是莱雅莉认识的另一个玛丽,正半透明地浮在这斑驳的纸张上注视着现在的玛丽。

玛丽举起画,对着烛光仔细欣赏了一下,几乎觉得画里的女孩很面熟。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莱雅莉和布莱姆待她这样好,因为她与他们的朋友的女儿同名,又长着相似的头发和眼睛?

她没有产生半分其他的怀疑,反而对着画像微笑了一下,对米德兰一家产生更多的感激。她跪在神龛前的软垫上,例行祈祷起来,感激上帝让他们来到她的生活,祝福他们的居所,以保护他们免受一切邪恶的伤害。她乞求她能在人间奉行主的旨意,不要犯下罪过,不要辜负祂的慈爱。她发自内心地祈祷,求祂在日后的战斗与磨难中带给她安慰、力量、智谋、平安,愿祂在她所爱的人们身上赐下神圣的同在,永远关爱和治愈他们。

做完这一切,她吹熄烛火,轻手轻脚地走进自己的房间。那是一个几乎看不出居住痕迹的卧室,只有一张收拾整齐的简易床铺与一套老旧发黑的木头桌椅。桌上也是空的,除了一本圣经以外什么也没有。

她弯下腰,从床架的缝隙中,取出一本薄薄的用线缝的小册子。那是她从不知姓名的母亲那里得到的唯一一件东西。她出生后,父亲的侄子将她送到乡下之前,受她不愿露面的母亲所托,还捎上了一条粗羊毛毯子。祖母过世后,父亲的侄子将她托付给佛克萨神父,临走前告诉她这是她母亲亲手织的。因此她珍惜了很多年,每晚睡觉都要把毯子的一角紧紧握在手心。

直到三年前的一天,由于毯子老旧磨损,她才发现它竟然是双层中空的。在两块布料的夹层中,缝着一本小册子。她当机立断用牙齿扯断了线,把小册子拆下来。翻开的第一幅跨页上,是一副简略冬季星图,大致标注了一些重要星座的坐标,后面一页则由图示记录着估算星星方位角与地平高度的方法。可这些复杂的天文学知识都没有最后一页上的内容来得令人困惑。那是一封简短直接的信:

致维拉德·卢法斯·阿鲁卡尔德先生,

猎户座西边接壤的星座,长的那边向西北方向延伸,可以找到我的星星。在这个日期313年后的初春,这个星星会在某个国度的晚上八时落于方位角为179度、地平高度55度的位置。能观测到它的坐标就是我的女儿玛丽将会再次降临的地方。

(附:虽然我附注了肉眼观测天体的方法供你参照,但在电脑上使用实时天文网站会使你的工作容易得多,尽管你有点反科技。)

玛丽不知道维拉德·卢法斯·阿鲁卡尔德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是实时天文网站。而且信中提到“这个日期”,却始终没有标明究竟是什么日期。

她花了整整一年来学会辨认星图上的天体,并且实践插图上的描述它们坐标的方式。她不知道什么叫直角三角函数,身边也没有精巧的仪器。对于星宿的认识,只靠在黑暗的晚上找到北极星,然后右手握拳,拇指朝上,朝天空执着地凝视。她当然并没有得出任何的结论,也无从考证她的观察是否真正正确。

唯一得到回报的是,根据信里的描述,她的确在猎户座附近找到了一颗又小又昏暗的星星。她认为这说明自己思念的人还居住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而她的星星依然在无人的夜晚注视她,这让她的思念给她带来一点宽慰。

窗外有一只夜莺在唱它今夜的第一支歌曲。她想起明天又要见到迪米特拉女士,继续她的血猎培训。她想到她往后离开格雷德斯奇村、周游全国的生活,心里感到异常平静和知足。她在心中告诉不曾谋面的母亲,她正遵循崇高的路,她相信天堂赋予人类所有美好的事物中,每一项都必须历经辛苦来获得。而现在,有一个名叫莱雅莉的女人,在她母亲看不见的地方,用不亚于她母亲的目光关照着她。她想为了她获得荣誉,公正地处决那些对人有害的魔鬼,受到朋友的爱戴,在回顾过去的时候不感到后悔。

于是她微笑着,将莱雅莉的画夹进了小册子里,又将小册子小心地塞回了床垫下边。

她没有注意画的背后潦草地写着一个日期:1603年5月。那是莱雅莉画下那幅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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