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钝钝地将思绪从眼前的泥土飘到圣诞节期间的时候。波特确实给我送礼物了,他送给我的是一枚小巧的蝴蝶结挂坠,确实很漂亮,墨绿色的,在阳光下不同角度的转折还会发出星星闪烁一样的光芒。他随礼物附上了一张小纸条,圆圆的字体尽量在写得公整了,“可以把它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它被我施了魔咒,可以为你抵挡一次致命的攻击,是我查了好多资料才施展成功的——不过我也不确定是否真的起效了,但它很漂亮,很衬你的头发,只当一个装饰品也可以。”
小蕾在我口袋里来回翻滚,我能感觉到它隔着衣服和我的触碰。我想起纳西莎看见他送给我礼物时欲言又止的神情,其实她什么也没说,但我不想让她为难,所以也没有将项链挂在脖子上,而是收到了抽屉里。
“那很好啊!”莉瑞娜有些兴奋,“你给他送了什么呢?”
我低下脑袋,试图把自己埋进土壤里。
“什么也没送给他。”我说,“……也许我们不该任由这段关系自己发展下去。”
她大概意识到我不太对劲,没有再往下问。之后的课上,我们各自沉默着,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神色,但我觉得没什么:我没有生气,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因为我和波特选择的立场不同,我们不可以再继续下去。我那一段无疾而终的心事也仅仅只是变成了心事。
用过午餐,今天下午我没有课,只有晚饭前有一节算术占卜课,所以我走得很慢。庭院里的太阳很好,虽然天气还是很冷,但不像上个月那样了,隐隐有回暖的趋势。不远处一群男孩打闹着发出熙熙攘攘的声音,我在发呆,直到他们走到我面前时我才反应过来,西里斯下节课是保护神奇动物,而作为他的朋友,詹姆斯·波特也选修了一样的课程。我有些慌乱,因为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但他们已经走到我面前了,我只好抬起头来,假装因为太阳很大眯起了眼睛。
“又在发呆呢,蕾拉?”西里斯说,“你下午应该没课了吧,怎么不去魁地奇球场飞两圈?”
……我还没能来得及告诉他,如果不是因为艾玛·温尼特,其实我现在就想要退出魁地奇球队了。圣诞节后,我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心思像往常一样对魁地奇那么喜爱,甚至球队的训练都马马虎虎想要敷衍过去,温尼特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而我五年级就不打算继续下去。一桩接一桩的事情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没有精力再分给魁地奇了。
“我好累,西里斯,你不能让我歇一会儿吗?”我说,“你们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再不走就真的要迟到了。”
西里斯撇撇嘴,他带着卢平和佩迪鲁走了,而波特像是故意放缓了脚步似的,他被落到了队伍后面。
“我想问——你收到了我送给你的礼物吗?”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我脖颈晃了一圈,又假装对地上的枯枝烂叶起了兴趣,“因为我没有收到你的回信。”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该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要和他绝交吗?还是扯个谎?
我有些不甘心。因为我已经离他那么近,他那颗滚烫跳动着的真心都已经被我触摸到,只差一个机会,我们就能成为更进一步的关系。可是突如其来的种种,每一件都叫我心生恐惧,让我对未来失去勇气,让我害怕母亲的责备、西茜的无奈、父亲的淡漠,还有西里斯复杂的眼神。我该怎么做?我该如何做出选择?
我生出一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就在这里,就在现在,就在这个人的面前,让我热烈地哭一场吧。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在乎,全世界只剩下我们彼此,我只看见他——可是理智又将我拉回现实。
不行、不行。蕾古拉·布莱克,你是一个布莱克,你有那么爱你的家人,他们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却这么自私,不愿意奉献一点点。你让母亲怎么想?你让纳西莎怎么想?你忘记自己昨天晚上说过的话了吗?
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是你自己说的。
我努力憋回眼泪,让自己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我今年圣诞节是在远房姨妈那里过的,大概猫头鹰跑错了地方,送到布莱克庄园了吧,我没收到你给我送的东西。你给我送什么啦?”
我的手正插在口袋里呢,小蕾安稳地睡着觉,她是如此信任我,任由我无意识地抚摸着她的肚皮。波特有些手足无措,大概他从来没碰上过这种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啊——没什么,没事。”他挠了挠头,“我去上课啦。”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眶有些酸涩。蕾拉,这是你扯过最差劲的谎,猫头鹰从不会认错路,除非是你不想被找到。
我理应将他送我的东西退还回去,可我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和他相处,以什么样的口气和他说话,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也许挂坠在我这里一直放着才是最合适的做法。让时间都忘记这回事吧,我想。
霍格沃茨的春天也许要来了,可是我还有些迷茫,我该何去何从,我未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我还要经历什么,这样的日子还得持续多久,我不知道,也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