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真正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块能站着说话的地方时,波特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从他眼镜的反光里我明白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早上出门前对着镜子编的侧麻花辫已经松散得不能看了,我干脆把墨绿色发带解下来塞进口袋。
“听着,波特——你可能会从西里斯那里听说我们最近关系不太好,我不否认这点。对于他是怎么来霍格莫德这件事我没有兴趣,我也不会揭发他——总之,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说一声,我只是想给他送生日礼物。”
还有一句话我没说出来,那就是从我四岁记事起就没有缺席过西里斯任何一次生日,尽管我们吵过无数次架、闹过无数次别扭。一方面,他是我的哥哥。况且我也不想有遗憾。
“好吧。”面前的格兰芬多男孩泄了气,他似乎是想要习惯性扯扯领带——但显然他忘记了今天他没有穿制服来霍格莫德,已经伸到脖颈的手又放下,无意识地勾着毛衣上的线头。
“他在猪头酒吧往里面数的第……”
“呃,”波特绞尽脑汁也没能想起来他最好的朋友到底坐在哪一桌,于是又改了口,“总之,你往里面走就能看见他了。”
“多谢,波特。”我努力挤出一个看上去还算友善的笑容,在结账的队伍前挑了个看上去面善的赫奇帕奇女生往她手心里塞了一枚金加隆,“劳驾,我有急事,能不能让我排在你前面?”
走出蜂蜜公爵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瞬间我感到浑身舒适,也在不远处找到了等候多时的莉瑞娜。她看上去并没有等得有多着急,正在颇有兴趣地看着旁边橱窗里的新款巫师袍。
“怎么去了这么久?”她接过我手里的购物袋。
“碰上个认识的人。”我含糊道,想让她先去自己逛一会儿,话说出来自己却又感到不好意思了,“莉瑞娜,我要去找西里斯,你能不能自己先随便转转?我保证我很快回来。”
她摆摆手,“快去吧,我在三把扫帚等你——小没良心的,说好全天候为我服务的呢?”
我吐了吐舌头,从她手上的袋子里拿出一颗牛奶软糖以示赔礼道歉,就赶紧前往猪头酒吧。运气好的话我可以赶在那群格兰芬多来之前就离开……再不济我就给自己施一个幻身咒。我简直不敢想如果被西里斯的朋友看见我也在的氛围会有多尴尬。
——————
我确信我几乎是刚进入这件充满羊膻味的小屋子时就后悔了。我从来没想过能有一间酒吧可以这么邋遢:几扇凸窗上堆积着厚厚的污渍,光线几乎透不进来,全靠着桌面上点着的几根蜡烛来照明。在刚踩上这里的地面时我还以为老板没有铺地板呢——结果仔细一看并不是什么厚实的泥地,而是看上去几个世纪都堆积在石头地面上的污垢。
仅仅是看了一眼我就庆幸自己在出门前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了,于是我赶紧在屋子里寻找着西里斯。也许是我的意图太过明显引起了酒吧老板的关注,这个奇怪的老头看到我毛衣上绿色的学院徽章后就叫住了我:“小丫头,喝什么?”
我避开了一个蒙着面的男巫,在看到老板一直在用那块脏兮兮的抹布擦拭着酒杯时就果断拒绝:“呃——谢谢,但不用了。我来找我哥哥。”
“噢——布莱克家的小丫头。”他几乎是一下子就猜出了我的身份,用那只拿着抹布的手给我指了个方向,“他在那。”
我顺着他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西里斯,总是和他在一起的卢平和佩迪鲁也和他在同一桌喝着啤酒(我不可避免地皱了皱眉,因为在此之前我无法想象居然真的有正常人可以用这么脏的杯子喝东西)。除了波特还没来以外,我并没有看见其他我所见过的格兰芬多面孔。
“……弗兰克真的跟爱丽丝——”
西里斯的话戛然而止,显然他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卢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也有些拘谨,坐得更直了些,而佩迪鲁清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能被我吓死过去。
卢平坐到了西里斯身边,好让我能坐在他的位置上,我朝他礼貌地笑笑,“别紧张,西里斯。”我把包里那双针织手套拿出来递给他——是的,手套,“我只是来祝你生日快乐。”
他紧绷着的神色终于松弛了些。但显然经过了将近一年多后他已经不太熟悉该如何和我正常交流了,于是接过手套憋了好半天也才只说了一句“谢谢你,蕾拉”。
我注意到卢平在桌子底下拼命踢着西里斯让他再说点什么,以他的性格我也能想到他绝对会是一直劝说西里斯和我和解的人。
“……这是你用魔法做的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擅长家务魔法了。”
就连好好先生卢平在听见他说这句话后都没眼看:他转过了头捂住眼睛好让自己短暂逃避现实;佩迪鲁则是从我坐下来到现在都对木头桌子上一块凹陷特别感兴趣——他完全做到了目不斜视,连麦格教授也挑不出一点错。
对于西里斯问出来的这个问题,我有些羞于我的答案——也许是因为在几个格兰芬多面前。总之,我干巴巴地回答道:“我亲手织的,没花多长时间。我只是想如果你在圣诞节想要打雪仗的话会用得上他。”
一阵由于没憋住笑而传出的喷气声突然在我耳边炸开,我惊恐地回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果不其然是那个顶着乱糟糟头发的波特。他也不客气,就从邻桌搬了个没人坐的凳子一屁股坐下,“西里斯,你从来没说过她有说冷笑话的天赋!”
我彻底坐不住了,今天和这个人相见的次数有些过于多了:“祝福我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我朋友还在等我。总之,衷心祝愿你生日快乐。”
……哥哥,生日快乐。
我在心里说。
在去往三把扫帚的路上我却意外遇见了神色匆匆的纳西莎·布莱克。老实说在看到已经毕业了的她时我确实惊喜了一秒钟,但她看上去十分疲惫,在看到我走来就加快了脚步,往我手心里塞了一张羊皮纸条,“蕾拉,抱歉今天我没法陪你逛霍格莫德了,希望你玩得愉快,但是我们很快就又会再见的。照顾好自己,我没什么时间了——”
我来不及和她说什么,她就又消失在转角,只有手心里的羊皮纸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我将它打开,这是一张内容由各种报纸上剪下来的英文单词拼出来的纸条,并且上面施了阅后即焚咒,这是小时候西里斯和我偷偷传纸条时常用的咒语。
“下一次霍格莫德日,下午五点,猪头酒吧。
不要声张。”
在看到地点时我又嫌恶地深呼吸了一次:我以为在今天之后我将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进入这里。羊皮纸在手心燃烧成灰烬,刚好能暖手的温度除了让我冰凉的手感到了一丝温暖以外并没有灼伤我,显然这个咒语已经经过了改良。
为什么那一天要在快回城堡时再去?为什么纳西莎看上去这么着急?为什么又不要声张?
我摇了摇脑袋,在推开三把扫帚的门前又整理了一下头发。莉瑞娜早早就等在那里了,她甚至还帮我点好了黄油啤酒和三明治——当我闻到香甜的面包味道时才意识到原来我已经很久没进食了,我选择毫不犹豫地解开围巾开始大快朵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