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亭亭笑道:“这不挺好的,有信陵君在,又多了一层保障。”
曾经的蓝祁没有亲传,为人又严肃正直,她可能还要怀疑一下信陵君能不能教好。
现在他收了凌歌,听说行事风格也有所转变,想来心结已经过去了,以他的修为,一定对弟子们有所助益。
宗权回了一个微笑,没说话。
假设的很好,可前提得是信陵君本人啊!
自从唐郁上身蓝祁,中兴镇神魂秘境清洲城,那是一刻不停地往外跑,瞧着就不像是能闲下来的人。
更何况唐郁没有蓝祁的记忆,能使用的招式剑法都基于自己从小到大学习的东西。
虽然都能勉强圆回去,但不排除有暴露的风险。
唐郁瞅瞅宗权,作为知情人,就算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瞧他不说话也能猜出两三分。
唐郁隐隐不乐意:拿他当什么人了,他有这么令人不放心么!
那是他爱玩吗?不赶紧离开重仙宗难道等着他们发现不对劲来个瓮中捉鳖吗?不得出去打听打听消息啊?
唐郁适时开口:“宗主不必忧虑,我前几日刚和蓝祁通讯过,那家伙收了亲传弟子后变化不小,弟子合训而已,出不了什么差错。”
众人只以为他说的是云家地契一事,心道他俩关系还挺好,只有宗权和尚年知道他是让他们安心。
宗权和他对视一眼,笑意浅浅:“我当然放心,只是想着这次合训的弟子都是各家的宝贝疙瘩,而蓝师弟执法惯了,要是有谁撞到师弟手上,我可是不管的。”
这话给众人逗乐,叽叽喳喳聊了一通,剩下的就是些小事,方案该细化的细化,没敲定的敲定下来,等唐郁新一盏茶凉,会议就算结束了。
唐郁切断通讯,长长出了口气:“这会议,真是够久的。”
凌歌将凉了的茶换掉,笑吟吟凑过去给他捏捏肩膀,声音甜滋滋的:“师尊辛苦啦!”
唐郁失笑,调用灵力移个椅子过来:“不至于,坐。”
“师尊啊,那弟子合训你真要去?”凌歌想了想,“其他人无所谓,对弟子可要手下留情啊。”
“讲什么乱七八糟的。”唐郁没忍住弹他脑壳,“那么多长辈在,到时候好好学。”
想到凌歌与纪明歌之间的龃龉,他补充:“出什么事有本尊,不用忍。”
“好。”凌歌弯了眼眸,活了两辈子,前世都能报仇,没道理重生后反拿捏不好了。
虽然他没把纪明歌等人放在眼里,但听着这话总是舒服的。
天边乌云拢起,一团接着一团,弓弦似的月亮不知何时冒出头来,光线也跟着褪了下去。
风起,天气转凉了。
凌歌将东西放回储物戒,帮着唐郁收起周围的阵盘,两人往回去的路走着,一问一答,远远望去,气氛颇为和谐。
“师尊,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合训?”
“大概还要准备个两三天吧。”
“那看来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舍不得家乡?”
“比起这个,还是跟师尊在一块吧。之后要不要回趟宗门?”
唐郁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好,若是让凌歌想起家人,又是一伤心事。
等凌歌轻描淡写转移了话题,他又沉吟:“大概是要回的。”
弟子合训重仙宗由他带队,自然要去重仙宗将人接走,更何况宗权应该会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他。
“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明天吧。”
唐郁说着,一抬头已经到了廊下,有个人影正安静站着,月光下有人在等他。
恰好那人抬眸,清冷带点不耐的目光,唐郁一眼望尽,不由一乐,让身旁人先行:“你先回去,我和那位说说话。”
待凌歌一走,唐郁打量着来人,一抬下巴,招呼御无让进去。
“你回来的好慢。”
御无让浑身带着冷气,不知道等了多久,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没出什么岔子吧?”
“出没出岔子你还能不知道?宗权结束会议就给你传讯了吧?”
那人没点自觉,一脸坦然:“昂,你该回重仙宗一趟,他们想见见你。”
“宗权说的?”唐郁随口。
“嗯,反正你也要指导弟子合训,本就要回宗门。”
“是该见见了,放心,明早就走。”唐郁一言难尽,“你一起回吗?”
像是他问了个什么蠢问题,御无让理所当然道:“本就是为你来的,你回宗我自然一起。”
唐郁弯起眼眸:“那就收拾东西,明早出发,见见咱们师兄!”
“没脸没皮,那是我师兄,蓝祁的师兄,不是你的。”
“你真扫兴啊——”
唐郁鬼叫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眼神忽然凝住。
夜未央,灯火阑珊,御无让半偏过头,好像是笑了一下。
“你我并非同一师承,师兄不敢当,若是朋友,倒是勉强可以胜任……”
朋友?
五百年来,亲友离散,同辈人罕有还在世的,除了像极唐诺的纪无恙,唐郁再没交过朋友,也许久不曾有人在他面前说这种话。
唐郁动作一顿,平日里一贯不着调的人,如今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手按在天机梅花的位置,他下意识抬头,却忘了自己在屋内。
【没有谁会一直在谁身边的,也不是没了谁就活不下去的,逝者已矣,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你知道不是吗?知交零落实是人生常态……】
【以前怎样活,之后还怎么样活,只管放心大胆地往前走……莫回头。】
不知怎的,他脑海里莫名闪过那人的身影,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一瞬,御无让见到唐郁微微上扬的嘴角。
还有险些被风吹散的那句——
“好。”
这下是御无让愣住了。
他眨眨眼,张了张嘴,略带迟疑地补全没说完的半句话。
“……如果你肯和我比试一场的、话、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