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郁:“……”
御无让再次瞅了唐郁一眼:“这下你懂了吗?信陵君~”
尴尬这种东西,果然只有亲身经历,才会懂。
比如说当他退出旁观者视角,意识到自己就是“蓝祁”的时候。
他平和地收回视线:“本座又不是什么信陵君,本座乃无妄君唐郁。”
是是是,天塌下来还有您的嘴顶着。
白钰心情好了许多:“到时候你进秘境,戴个斗篷进去。露了脸也没关系,对外还是我们客卿长老,无妄君,唐郁。”
“那就有劳了。”唐郁摆摆手,正准备出门,突然想起来,“对了,我住哪?”
“客栈我们包下来了,出门右手边空着的房间都可以住。”白钰道。
唐郁竖起大拇哥:“有钱。”
*
凌歌被林枫晚带着,加上前世为人处世的经验和刚刚并肩作战的情谊,不说与各位亲传打成一片,好歹是开始熟起来了。
他带着苏鸣先找各位亲传和内门弟子打了个照面,听从司涵的安排住进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的东西潦草整理一番,马不停蹄地去找唐郁。
——之前那道剑光实在吓人,唐郁可别死在里面了。
他刚来到顶层就看见了唐郁:“师尊!”
屋内两位峰主:“……”
唐郁无奈地看他一眼。
凌歌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要向重仙宗的峰主们暗戳戳地炫耀——前世你们不认可我又如何,如今我已有了更好的师尊!
“随我来吧。”
唐郁就近挑了间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布下屏蔽结界,径直坐下添了杯茶:“何事?”
“师尊呀我好开心,有朝一日能和同门一起并肩作战!之前在无谅峰总没有人真心待我好,也没人想同弟子一起修行。”凌歌悄咪咪卖惨。
“现在愿望成真了?”
“自然!师尊,你是不知道我说出信陵君座下的时候,他们有多震惊!”凌歌眼睛眨呀眨,“师尊,我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地叫你师尊呀?”
唐郁动作一顿,他倒忘了,凌歌的命运轨迹早已稀碎了,谁知道蓝祁回来后还收不收他为徒……
就这一瞬间的迟疑,马上被凌歌捕捉到了。
凌歌抿唇,佯装可怜:“师尊是不准备收弟子为徒了吗?是弟子哪里做的不够好吗?弟子一定努力,师尊别不要弟子……”
唐郁头大,心里隐隐不是滋味。
蓝祁蓝祁,就想着蓝祁!
老子千辛万苦给你机会,你是库库就往火坑里跳啊!
“你就这么想拜信陵君为师?”
唐郁语气平淡,好似跟从前也没什么不同,凌歌心里却“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他的话术不太对。
于他无异于生死关头。
凌歌一瞬间心如明镜,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他组织了一下话术,连忙表忠心。
“若是从前的师尊,弟子自然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自从跟随师尊下山后,经历种种……不管您是不是信陵君,弟子只希望成为您的徒弟,得到您的教导。”
还算有眼光。
唐郁暗哼,想到唐子听,想到往生镜,想到伪魔教……
他头疼:“你等我再想想。”
凌歌心底遗憾,期待却积水成渊,一时间没去深思他之前的“还不到时候”说辞。
他知道唐郁喜欢什么样的弟子,懂事地转移话题:“师尊,弟子听首席说,此次秘境是及其危险的神魂入境,您到时候会和我们一起去吗?”
唐郁随口说:“放心,会……”
他猛地回过神来:“本尊有些事情,就不陪你们一起了,到时候有御师叔、尚师叔和一位客卿长老随行为你们护道,不必担心。”
凌歌垂下眼眸——看来是和宗门那边谈妥了。
他扬起微笑:“那预祝尊上和心顺意,长风万里,九天揽月。”
唐郁看着他不舍又伪装豁达的样子,叹了口气:“若出什么事,可找客卿,本尊与他最为相熟,在外干坏事都喜欢报他的名字,也许你见了会感到亲切些。”
“是,尊上。”凌歌笑容更真实了些,在唐郁看不见的空隙,他眼底满是得逞般的愉悦。
无人可分享这种喜悦,他只好轻声同心底另一个自己论起。
【那样冷漠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对自己人很是心软呢。】
【真好啊,若他是我的师尊,留在我身边,陪伴我成长,指导我修行,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别想了,他还不是你的师尊。】心魔凉凉泼冷水。
凌歌并不放在心上:【争取争取,总会是的。他自己都没发现,在面对我时,偶尔会有莫名其妙的心虚,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一样。】
【他对我和苏鸣先不同,他将我放在同等的位置上重视。】
【这种前提下,他种种纵容都可以是喜爱和宽容的体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偏爱呢?】
心魔在他体内躁动:【也许是礼节呢?若他最后不愿意……】
这时,唐郁见凌歌许久没有说话,端过去一杯茶,叹了口气:“放心,为师还会回来的。喝口茶水,打累了吧。”
【……】
【真是好运啊……】
本是一场寻常的找茬,心魔说着想着却突然消声。
读作“心魔”,写作凌歌的另一半血脉和自我。
就算他是极恶,又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思想呢?
他只是不甘,他只是嫉妒。
——但那一刻,他来自灵魂深处,来自肮脏血脉的恶意都愿意收敛,为唐郁,
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