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这边,便快到了。”
苏鸣先在前面带路,话语克制有礼,显然唐郁的离开让他拘谨许多,这个认知让凌歌心中一阵不适,活像一个正直的人看着身边人被白莲蒙蔽了一样。
凌歌平定了心绪,皱眉叹了口气,把他拉到一边,恶魔低语:“你没发现镇上的人看我们跟看异端一样吗?”
“异端?”
“只是打个比方。”凌歌一抽嘴角:“换身常服,这样太招摇。”
苏鸣先恍然般扫视四周,而周围打量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两人就近找到一个小巷子,进去各自施了个决。
一番乔装,也只不过是收剑入储物戒,换了身寻常衣物。
很快两人进了苏鸣先口中镇上最好的店铺,马上就有人过来热情接待他们。
“两位需要点什么?”
即使成长路上有些挫折,两人入宗门之前也是被富养着的。两个不曾采买杂物的少年交相望着,内心微妙。
凌歌后知后觉,阴郁地想。
唐郁不敢、不去找“后勤”峰的弟子,让他俩给他当苦力来了。
最后凌歌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心道原来苏鸣先也不过是个只敢在“蓝祁”面前热情善言的弱鸡。
“我们需要座椅躺椅桌案扇子……任何能让一个懒货觉得舒适的东西都要,要最上好的材料,不用很华丽,尤其一定要用着舒服。”
似乎是被他一箩筐的要求慑住,凌歌听他问:“两位要现成的还是定制?”
“现成的。”想来“蓝祁”是一刻不想多站了。
凌歌示意苏鸣先去挑,他只觉得自己是个冤种,怕看了眼疼,飞快结账将其放入储物戒中,无视店员惊讶的目光,拉起苏鸣先逃也似的走了。
前世今生,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狼狈,身心俱疲的狼狈,让人想要挖洞把自己埋进去。
苏鸣先跟着凌歌走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来,他小声嘟囔,后知后觉开始翻旧账:“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称呼老师。”
他还对那句“懒货”耿耿于怀。
凌歌呵呵冷笑。
唐郁顶着他死敌的皮囊,用着他死敌的灵力,花着他的钱,指使他做事。现在唐郁都不在他面前,他还要毕恭毕敬对待亲爹似的敬他爱他?
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师弟啊,”凌歌叹了口气,双眼落寞,“你在怀疑师兄对尊上的忠心吗?我对尊上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不死不休……灭。”
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嗯,怎么不算呢……
“只是不能让尊上久等,只能想个更通俗易懂的说辞,师兄文化不好,一时情急只想到了这个。”
凌歌正常的时候还是很像个正常人的。他随口敷衍,任苏鸣先将信将疑地盯着。
“师兄……”苏鸣先被一通PUA,愧疚的不要不要的。
多说多错,凌歌不想纠缠:“好啦好啦,我们要快些了,师尊该等急了。”
话一出口,两人皆怔住了。凌歌这完全是下意识的称谓,不知是否会被察觉什么,若是被他人知道,又少不了麻烦。
心魔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杀了他吧,我会帮你,他有可能会泄露你的秘密,我们直接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还没等凌歌出手,心魔就自动笑嘻嘻地藏了起来,凌歌心道。
【你少教我做事。】
凌歌看向苏鸣先,悄然戒备,手指轻点手背,眼底冷意逐渐泛滥开。
不动手不代表他心软,他到底还是有些忌惮苏鸣先的防御玉佩。
“原来师兄你……私底下也是这么叫老师的啊哈哈哈!”
见他大笑,凌歌悄悄审视他的表情,确认没有怀疑他什么的意思,配合着他木然地勾起嘴角,稍微放松了些。
不只是私下,他还明面上叫呢。
这货不靠谱他早该知道的,那个冒名顶替的人再厉害,还能知道他重生之前的事不成?
他思绪万千,又见苏鸣先“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
“师兄不必羞涩,无谅峰上许多师兄师姐都这么叫呢。”
他前世竟没听说过这些。
笑话,他成为蓝祁亲传弟子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这样想着,他却悄无声息红了脸,佯装称谓被撞破的羞恼,小声又别有深意地告诫着:“师弟可不能拿出去乱讲,尤其不能让尊上知道。”
“师兄只管信我!”苏鸣先只觉得与师兄的距离进了许多。
两人终于到了三鲜楼,之前唐郁传音报来的地名。
“风字间有预约,劳烦。”两人同小二核对了信息,就跟着小二上楼。
“老师!”
“尊上!”
唐郁倚窗坐着,左手支颐,百无聊赖地坐看街头小巷市井百态,他悄无声息放出灵识,静静地感受着民间百乐。
他打了个哈欠,眼底闪过一丝倦怠,起身慵懒地来到桌旁就坐。
“不算迟。”
凌歌、苏鸣先跟着坐下,看着满满一桌的荤菜不由抽了抽嘴角。
苏鸣先想起宗门内对执法长老的传言,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老师,你不是不食荤的吗?”
很快他就懊恼自己多嘴,耳边传来唐郁懒散泛着冷意的声音:“你探听本尊私事?”
苏鸣先失措:“偶然间听闻老师的消息,便记下了。”
唐郁心底好笑——真是给这小孩吓得,看他日后还敢瞎问——嘴上他不置可否,淡淡露出一抹安抚性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