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路过某处闪烁着奇怪光芒的小门时,凌烨的脚步停了一瞬。
想到那个帖子下诡异的第一条评论,他鬼迷心窍地调转了脚尖,走了进去。
没一会,博古通今见多识广的帝君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拎着一袋子烫手山芋出来了。
终于到了武空岚居住的楼内,电梯一层层爬升,凌烨靠着电梯壁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电梯每升一层,就感觉自己浑身更热一分。直到电梯发出“叮”的响动,他才决绝地给袋子打了个死结,准备等走的时候把这些东西送进垃圾桶。
待脸色转回正常,凌烨终于敲响了武空岚的门。
彼时,武空岚正在戳“沙发”的眼睛疏解心中闷气。这蓝黑色的长条晦物原本喜欢躲在阴暗角落偷吃他人珍贵物品,被武空岚驯服后,因其身体柔软喜提沙发一职,即使现在被戳眼睛,也只敢委屈地眨眼抒发自己的不满。
门口突然传来动静,武空岚戳它眼睛的手一停,转为了拍,沙发立刻合起了浑身眼睛,乖巧地伪装成了正常沙发。
开门后,门外果然是凌烨。
来人一头黑发低低束在脑后,穿着单衣,刘海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背手拿着一个大袋子,仰头看武空岚时,竟还显得有点可怜。
可怜?武空岚心里唾弃自己,到底被美色误多少次才能长记性。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让先生穿着单衣顶着冷风再回去,武空岚轻叹,搂过凌烨,顺手去接他手里拿着的袋子。
拉了两下,凌烨没松手。
武空岚:?
“没……”凌烨搓红了指尖,强迫自己松开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屋内。
武空岚把袋子放在了茶几上,说了句“随便坐”,转身去了厨房。
凌烨艰难地把注意力从那袋子上撕下来,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已经做好了被兴师问罪的准备。然而没一会,武空岚端着悉心切好的果盘走了出来,与凌烨面对面,坐在了茶几上。
“找我什么事?”武空岚目光沉沉看他。
“……来赔罪。”
武空岚笑了声,叹道:“何必?我怎么会怪先生?”
凌烨微微仰头凑近了些,神情恳切,他真的很会用相貌迷惑人,只是对视,武空岚就觉得自己的底线在节节败退,恨不得把丢盔弃甲,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几次三番,不和你商量就擅自做主使用符咒,是先生错了,岚,别生气好不好?”
武空岚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凌烨就先起身搂住了他的脖子。
“不用你说,我自己来反省。”
凌烨轻轻弯了眉,迎着武空岚惊讶的神情,一字一句,细致地把近日来他瞒着武空岚受的伤全部掰扯开来。
从平胜路开始算起,一直到云顶峰会结束,足有近十次。
话音还没落,武空岚就受不住,让沙发缠住凌烨的腰,把他绑回了原地。
手指触及皮肤,深渊带来的深刻的占有欲终于盖过理智,驱使武空岚捆住了凌烨的手,挑起了他的下巴,逼迫他以一个受制于人的姿态看着自己。
“诗悦学院中的记忆碎片,凌烨,你当时真的没有痛觉吗?龙族的过往中,为什么不提你差点昏死的经历?……我叫你一声先生,你以为我还是你的学生甚至下属吗?看着我,我不需要你费尽心思保护,我是你丈夫!”
说到这里,武空岚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对凌烨的桎梏也放松了许多。
“为什么……不愿意依靠我呢?”
他从小擅长摆弄人心,所有人的情绪不过是指尖丝线,稍有偏移,轻微扯动一下便能回归他想要的位置。却不想有一日,他的丝线也会因另一个人紧紧相缠,提线木偶般,成为制约的绳索。
如果我再强一些,对世界的掌控力度再多一些,他是不是就不用一次次身处险境,身受重伤?
如果我知道的情报再多一些,是不是就能拦下他那些出其不意的举动?
深渊之主二十多年来头一次情绪爆发,竟是在质疑自己不够强大。
“岚,我喜欢这个时代,也喜欢你。”
凌烨没有挣脱,而是认真剖析道:“我曾看着华国一次次处于危难之中,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也曾以剑庇佑万邦,以血铺就生路。重活一世,我仍像从前一样,希望一切事物都按照我之所想循规蹈矩的运行,为此,个人利益不过沧海一粟。”
“是先生操之过急,忽略了你的感受。”
沙发彻底松开桎梏,凌烨伸手抱住了武空岚,贴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的担心,你的害怕,却还是一次次忽略你的感受,阿岚,夫君,我错了。”
这声夫君简直能软到人的心里去,武空岚把脑袋埋在凌烨的肩窝里,气已经消了大半。但他还是觉得郁闷,于是张嘴在凌烨肩上咬了一口。
凌烨肩颈处刻有他姓名的地方早已随着身躯重造而消失,年少时,他觉得那是沉重情感下的负担,现在,却想不顾一切地在凌烨身上留下点什么,想让他不要乱跑,不要再伤害自己。
肩侧一疼,凌烨轻轻“嘶”了声,安抚道:“你留在我身上的小监听器,不到特别危急的时候我不会再触动,阿岚,原谅先生行不行?”
“不行,”武空岚闷声说,“我要把你锁起来。”
首领太能蛊惑人了,谁知道说的是不是实话。
“那就锁起来好了,”凌烨温热的吐息打在武空岚脖颈上,声声勾人心弦:“为我套上枷锁,困多久都可以,反正世界不差我一个。”
不对的,你才是我的枷锁,武空岚想。
“还气吗?”凌烨问。
“不气了……我送你回去,这里晦物太多,你睡不习惯。”武空岚说。
凌烨想了想:“也好,正好龙延默许了贺峮的到来,接下来的……”
“你到底还有多少情人,人情也算情。”武空岚突然抬头,不满道。
凌烨:“……”
无理取闹的醋味要溢出来了。
简单收拾了家里的杂物,武空岚找了件厚实的外套披在凌烨身上,并顺手拿起了手边的袋子。
这一入手,武空岚才发现袋子不是被封闭好的礼盒装,而是被人硬性打了个死结。好奇心驱使下,武空岚指尖一弹,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袋子。
饶是武空岚,在看到袋子里东西的瞬间也呆滞在了原地。
“先生。”
“怎么了?”凌烨刚走到门口,闻言疑惑地回过头,然后就看到自己准备送进垃圾桶的袋子悄无声息敞开着,武空岚正在对着它发呆。
完了。
许久,武空岚才回过神来,目光灼灼盯着凌烨,意味深长道:“既然是来赔罪,就别走了吧。”
凌烨感觉脊骨上泛起一股酥麻的凉意,眼神飘向了一边:“这边准备被子和床单太麻烦,还是回去吧。”
“不麻烦,”屋内景色从脚下发生变化,呈现出真实模样,武空岚对着凌烨笑:“我这里有两床被子,红色的喜欢与人亲近,接触人的皮肤后会迅速缠紧;黑色会无限放大感官,以勾起令人失去理智的情绪。先生喜欢哪个?”
凌烨后退了一步,心里把好心网友骂成了筛子。
“不想选吗?”
武空岚将人逼到了餐桌边,依旧笑得人畜无害:“那我来替先生选好了。”
……
鲜红色的被子缠上手腕和腰腹,黑色的被子掩住了泛着水光的唇舌,武空岚听着不知哪里发出的叮铃作响声,手指寸寸抚过白里透粉的肌肤,引起了一阵接一阵的战栗。
“先生,喜欢这个吗?”
“等……等等……”
“这些可都是先生你自己买的,”武空岚本性毕露,好奇与玩弄的喜好不加遮掩全反噬了回去:“买都买了,不全部试一遍怎么行?”
凌烨的眼尾泛上生理性的泪,被人轻柔抹去,洇在了不断摩擦的布料上。
……
从餐桌到卧房,时间好像被拉得特别长,又特别短。
无力的脚踝被拉起又放下,阵阵啜泣与哀求成了浴火焚身的催促。想起当年在秋月阁上做的事,武空岚故技重施,找来黑笔,在颤抖的腿根处,认真记录下自己的名字。天昏地暗间,也不知道是按什么算的笔画次数。
……
日月轮转,看着浑身上下都凌乱不堪的人倚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武空岚想,没有比这更有诚意的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