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分手后想起来,他依旧会感到一阵后怕。
曲时清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洒脱。
只是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在岁月的流逝中,他也慢慢放下了。
或许是心有灵犀,初裴锐也想到了那一天:“你记不记得,大概是我们还在实习的时候,有一次出门碰到有人落水了,我一急就忘了,想直接跳下去,还好你拦住了我。”
他笑了一下:“不然说不定我现在都没办法站在这里。”
曲时清抿着唇吸了吸鼻子,长时间的流泪让他的眼眶又涩又痛:“瞎说。”
初裴锐盯着他的脸,收起笑容,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那时候我觉得,你好厉害,你救了我和溺水的小孩,你救了我们两个人。”
“你那么厉害,现在也一定可以撑过去。”
本来缓和的泪水再次涌出,曲时清却笑了,眸中泪光闪烁:“真的可以吗?”
“当然。”初裴锐坚定的回答。
他知道曲时清其实不是在问他,他的话对曲时清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只是曲时清现在太痛苦了,需要从回忆里汲取一点,成功的力量。
而他只是刚刚好,参与了曲时清的过去。
说出口的时候,初裴锐忽然认识到,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怎么哄曲时清。
过去他们吵架,他却很少会去哄他安慰他,原来他不是不知道怎么做,而是拉不下脸。
他那么了解曲时清,怎么会不知道怎么样能让他开心呢。
他想,曲时清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或许他们都是这样。
在分开之后,各自才都学会了低头服软,学会了哄人。
……
后面余自深和初裴锐都分别来医院帮忙照看过,但巧合的是他们从来没有撞上过,也可能是知道医院不是喧哗打架的地方所以特意避开了。
毕竟曲时清现在担心亲人根本没有心情去想恋爱有关的一切,谁能赢得曲时清的回心转意是之后的事了。
曲时清一开始是想要阻止的,余自深却说就算当不成恋人也可以当朋友,现在是紧急时刻小姨需要有人看顾。
初裴锐则是说:“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没能为你做什么,还总是拖累你要你忍让我,我欠你太多也不知道怎么还。”
曲时清摇摇头:“你没有欠我的……”
初裴锐笑了笑,从前眉目间抹不去的躁动早就已经消散,他没有反驳,只是继续道:“我知道你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也知道你其实并不需要我,但这次我好不容易有机会能为你做点什么,你就不要阻止我了。”
曲时清沉默半晌,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他要找工作,而欧阳方海正是事业上升期,时间确实都比较紧张。
能多点人照料总是好的。
余自深托家里关系帮忙打点了一二,换了个好一点的病房。
初裴锐没有这些人脉,出钱曲时清不收,他就只能出力,曲时清去医院时经常能看见对方在吭哧吭哧忙活着搬水搬东西。
医生说小姨状态好的时候可以坐轮椅出去晒晒太阳,初裴锐知道以后自告奋勇要帮忙,曲时清想着初裴锐力气确实比较大,就没反对。
曲时清帮助过许多人,人缘也不错,可真正亲近的,被他放在心底的,也就只有为数不多的亲人和朋友。
而母亲离开后,小姨就是他在世里最亲的亲人了。
如果是平时,曲时清或许会觉得不想亏欠,可涉及到家人时他却很快就接受了——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欧阳方海曾经提过,曲时清的“配得感”太低了。
曲时清明明自己会去帮助别人对别人好,但在其他人反过来无条件想要帮助他时他却又会感到惊慌失措,甚至想要逃跑。
他习惯了善解人意,却不习惯无条件被帮助,家庭让他过早成熟,也让他以为旁人称赞的、认同的、喜爱的只有那个懂事乖顺的自己,他甚至没办法在情感上识别出自己有没有被爱,总是会下意识觉得对方有目的,或者觉得对方所喜欢的并不是自己,所以他能做出的反应总是拒绝和回避。
而现在曲时清开始慢慢学会坦然接受帮助,而不是总想着“不能亏欠”。
或许是因为这次意外太突然了,几乎要将他击垮的痛苦同时也在重塑他。
如果一个人身处困境,那就很难对自己一直保持极高的要求,因为这时候他的首要想法是小姨能够好起来,不会再去想那么多其他。
欧阳方海觉得这样很正常,人都是审视局势的生物,什么情况下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能对自己最有利,没什么好愧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