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带伞,一会儿如果下雨了可以蹭你的伞吗?”宋一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觉得他被吓到时像是一惊一乍的小兔子:“你是方海的表哥,我能跟着他叫你哥哥吗?”
他其实并不是个轻佻的人,前面二十年前也从来没有这样主动搭讪过别人。
在今天之前他虽然偶尔会听到欧阳方海提起自己那个又漂亮又厉害又温柔的表哥,但一直没当一回事。
直到看见曲时清的瞬间,他感觉心脏好像被人拨了一下。
他之前就从欧阳方海嘴里知道曲时清的性取向,也知道曲时清刚和前任分手不久。
这是宋一骁第一次尝到心动的滋味,全身血液上涌,当即想上前主动加个好友,却被欧阳方海阻拦了。
顾忌着兄弟,他还是退让了,但一路上总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队伍最后的曲时清。
趁着欧阳方海不注意,他就来搭讪了。
曲时清不太适应他的自来熟,目光不自然地挪开:“可以。”
看着他精致漂亮的侧脸,宋一骁心口发痒,忍不住挪揄道:“是可以蹭伞还是可以叫你哥哥?”
“都可以。”曲时清好脾气地轻声细语。
宋一骁看着他的目光炽热,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前面的欧阳方海就像有所察觉一样警觉回头,看见自己表哥被“骚扰”顿时急了,警告地喊了一声:“宋一骁!”
曲时清听见身旁人“啧”了一声还是走开了,不禁松了一口气,他不太会和这么热情外向的人交流。
山峦蜿蜒曲折,沿途的风景不断变换。
高的地方是风景,低的地方同样是。
到山脚时天空依旧是阴沉沉一片,没有下雨,但也没有放晴。
风过树梢,枝叶被吹得簌簌作响。
耳边各种声音混在一起,人群的喧嚣仿佛越来越远。
曲时清一步一步踩在泥土地上,心里一点一点归于平静的潭水。
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怎么会没有告别,早就在一次次沉默里知道了最后的结果,只是不甘心,所以假装没察觉。
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天边仿佛被无边浓墨渲染,无星也无月。
曲时清闭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很久,明明浑身疲惫,可就是睡不着。
天亮时,第一缕阳光折射进来,仿若新生。
他睁开眼拿出手机,回复面试官的消息,说自己下周入职。
……
曲时清决定去的这家公司规模不大,但薪资条件和地段都很符合他的要求。
忙起来后他也没有时间再去胡思乱想,那些迷惘与遗憾都被抛到了脑后。
伤春悲秋只能是一时,生活还要继续,他不可能放任自己沉浸伤怀太久。
偶尔闲暇下来,曲时清也会忍不住想,不知道初裴锐现在怎么样了。
他只知道分手之后初裴锐有亲人重病住院,没多久初父初母也病倒了,高昂的医药费全部压在初裴锐一个人身上。
据说他和初裴锐最后一次见面分别之后,初裴锐回家就把房卖了。
初父初母也不年轻了,一病倒就很难好起来,只能一直拖一直熬。
很难想象面对他时那样趾高气扬振振有词的人也会有病到连床都下不了的时候。
再后面发生了什么,曲时清就没有关注了。
过去了那么久,当时那些激烈的情绪已经渐渐平淡,曾经深刻的爱也是一样。
只是偶尔半夜梦见少年时,梦见热恋时的甜蜜,梦见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岁月。
从梦中惊醒的那一刻,曲时清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握住,沉闷得让他踹不过气。
醒来时枕巾上依稀带着未干的湿润,可无论他怎么回想,都记不清梦里的内容。
三个月的实习期很快就通过了,转正那天老板还请全部门去吃了火锅。
从饭馆走出来的瞬间,明亮的灯光与昏暗的天色相交融合,随后又迅速分离。
曲时清笑着和老板同事道别,转头的刹那起了一阵风,满天飞叶纷纷扬扬坠落在地,摇曳生姿。
风里已经染上了夜晚的凉意,入目皆是璀璨夺目的灯火。
额角的碎发随风扬起,曲时清恍然间想起,自己已经和初裴锐分手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