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迹被孩子们所谓的降世英雄“队长”打晕过去。
沉进了噩梦。
梦的内容,是方时迹穿越过来后所见所闻的片段摘取。
梦里,有一间杂物室的门。
方时迹在画廊的楼梯间跟人争吵过后,为了不动手伤人,胡乱找了间杂物室,他将门反锁后坐在地上,心脏剧烈收缩,大脑一片空白,他深呼吸来让自己平静下来。
梦里,有一面镜子。
单身公寓的卫生间的镜子里那个人,和方时迹有同一张脸,自己凑近看到了鼻梁上那颗小小的痣。房间萦绕着让人放松的香氛。
梦里,有积满血液和粪便的地板凹坑。
正中央凹下去的地板上有一个人。
应该是人,但看不出来人的模样了。细瘦的四肢被掰断了绑在躯干后面,胸膛开了个圆形洞口,围着半个脖颈划有一条刀口。
梦里的方时迹死死盯着那个流干的血口,身体不听使唤地在颤抖。
在梦无法延伸到的角落处,一声笑声和坑内血泡鼓破的声音重合。
甘安对瑟瑟发抖的他说:“……我教过你的。”
“失去记忆,是其中一个。”
灯管被点亮了,和方时迹被人打倒时那个屋子的灯管同一配置。
方时迹听见了梦里仿佛索命般的声线。
“醒了?”
甘安解开扣子,把外套脱了挂在一边沙发背上。
沙发前面的桌子上摆着一套筷子勺子,甘安径直走到办公桌侧面的小型保温器里面拿出来几个饭盒,是两个荤菜两个素菜。
甘安光脑的通讯还开着,正在和那边的人说话。
方时迹从沙发上睁开眼睛。
甘安便挂了电话,和方时迹说:“这个,冬瓜汤。”将汤推过来给方时迹。
方时迹从沙发上坐直,抬手碰了碰额头包扎好的一层巨大创可贴,伤口喷过特效药加速愈合,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人却还呆愣着没缓过神。
过了一会儿,方时迹抬起餐盒吃饭,扒拉饭边吃边说:“人抓到了吗?”
甘安没有坐下和他一起用餐,站在沙发前着看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一点儿也不明显,但是方时迹能看出来。
甘安没有回答,问道:“好吃吗?”
方时迹十分钟以内把饭吃完了,打开装冬瓜汤的保温杯。
汤里还有不少排骨,冒着热气,气儿尾着方时迹鼻尖的吸力钻进去。
方时迹用筷子伸进杯子里去夹排骨出来吃,嘴巴咬上第一口,马上滋滋烫着嘴巴舌头了,他又把排骨拿远,在那吹气。
汤冷了些许,这时的排骨和软趴趴的冬瓜吃起来刚刚好,方时迹爱吃。准确来说,是因为原身爱吃,所以方时迹也爱吃。
甘安的通讯又响起来,他背身对方时迹说:“你先回家。”
方时迹很听话的离开了甘安的办公室。
因为再不离开,他的身体会控制不住重温梦里的场景。
甘安,是“方时迹”的挚友,而不是方时迹的挚友。
方时迹在适应这副身体和环境的时间里几乎都只与甘安接触。
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的点是原身的人际关系少得可怜。光脑的联络人用手指能数过来,除了甘安没有任何人主动联系他拨通电话。
方时迹检查通讯记录就能轻易知道,原身会和固定一两个人发讯息,内容简短,看上去像留了常去的餐馆老板的微信。
不幸的是,甘安是原身最熟悉的人,也是最熟悉原身的人。
如果能继承原身的记忆,方时迹不会对原身的朋友这么恐惧。
第七天。
回家。
踩着的地砖松动,地砖下面的脏水就从比两根手指宽的缝里挤出来,落脚越大力,污泥就溅的越高。
从后街的一条通道口进去,方时迹的房子在四楼。
一声极其凄厉的猫叫声在无人的角落里响起,激起方时迹一身鸡皮疙瘩。
方时迹朝声音的方向走了两步,他现在时常应激。
注意力集中在远处时,一把尖刀刺入了方时迹脖颈的皮肤。
紧接大脑有信息输入:“带我去你家。”
方时迹稳住心神,他的应变能力比上辈子进步了百倍不止。
没有惊慌失措的原因之一,脖颈上那把断刃在颤抖,他怀疑持握的人已经近乎无力。
但那句话不是从耳朵里传进大脑的,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举起双手。
方时迹表明放弃抵抗,说:“你还能走路吗?你好像很虚弱,我可以扶你回家。”
向导,资料中的稀缺资源。
方时迹遇到了仅在光脑里了解过的第一个向导。
向导和哨兵,作为人类基因顶端的战斗力,通过层层选拔和组织,构成维护人类领地的一批重要人才。
经过漫长的基因筛选,哨兵和普通人的数量差不多,但哨兵之间的差距拉大,低级劣等哨兵在强大的哨兵面前如蝼蚁般实力悬殊。
但向导不仅极其稀缺,且能力可以通过不断学习锻炼得到提升和进化。
听说向导用精神攻击,呼吸间便可致人于脑死亡。
“家里有医疗箱。”
身后向导听见方时迹装乖说的话,指尖抖得更厉害,气弱无比的声音传来:“走……”
方时迹忙活一晚上差点被一拳干死,下班还要变身货拉拉司机,把人从楼下抗回家。
方时迹疲惫的神经突突发跳,仍不敢有松懈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