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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淮之从来不敢肖想,知晓身世前不敢,知晓身世后不敢。可这高高的红墙深深的宫苑任他如何费尽心思怎么都逃不出去,每次都落得个皮开肉绽的下场。却次次都不肯放弃。
“怨母妃吗?”
“贵妃娘娘,淮之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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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筠只是认真地看着他,对他说:“你会有的。”不是别人给你的,而是即使你只身一人,只要努力生活,认真经营,能让心安宁之处,就是家。
谢淮之愣了很久,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句话,最后只是问:“家,是什么样的。”
“淮之哥哥,我告诉你的不算,你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好。”
世情百态,从来没有标准的答案,须得躬自体会。
沈筠歪头看着他,下意识说:“淮之哥哥,我走不动了,你可以背我回去吗?”
话说出来沈筠才后知后觉自己犯傻了,明明已经恢复了,挺高一个大人了,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他自己就挺尴尬又局促的。
谢淮之却没有说什么,看了他一眼,顺从地蹲下,等他趴上来。
沈筠内心挣扎着,迟迟下不了决定。
朋友之间互相背一下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上大学时室友喝醉酒,哪次不是他给拖回去的。而且,他才刚恢复,还算半个病患呢。
“上来。”谢淮之的催促起到了立竿见影似的效果。
最终他听从谢淮之的话,放弃抵抗,任由自己被谢淮之背着回去。
清晨的风清清爽爽,扬起谢淮之的发丝,拂在沈筠脸上,他偏头躲过,又恰巧让他二人的头发轻轻松松纠缠在了一起。
身侧的景物缓缓后退,又有新的街景闯入眼底,被人背着走省了不少力气,沈筠觉得这条街也不是特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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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遇顺利进入城主府,一路畅通无阻,而城主府已然人去楼空。偌大个宅院,惟有草木和珍禽与隋遇相顾无言。
隋遇不过多停留,驾轻就熟走向江翎悦居住的院子。
门紧紧关着,门内鸦雀无声,而他却是第一次被拒之门外。
隋遇伸手推开门。
院内景物依旧,树影婆娑,花香沁人,他迈进门槛里的一只脚于是打算收回来。
没有期待也谈不上落空,大概只有惋惜。
有人白首如新,有人倾盖如故,只可惜告别实在算不上体面。
“还没进来就要走吗?”
隋遇猛地转头,看见了坐在石桌前的江翎悦,她一袭淡紫色衣裙,与发间的香雪兰发簪相映,明媚而富有生命力。
隋遇几乎是有些恍惚地走到她身边坐下。
“你……”
江翎悦给他倒了一杯茶,又拿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家都在这儿我能去哪里?”
“还是你觉得你真能杀得了我爹?”江翎悦抬眼望向他。
隋遇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嘴角结了痂的伤痕上,顿时生出些迟来的惭愧,促使他迅速移开视线。
“翎悦,你知道的我是蛇类,睚眦必报、冷血无情的蛇类。”
“嗯,我知道。”江翎悦淡淡回应,她抬手取下头上的发簪,放在石桌上,缓缓推给隋遇,“但是你还欠我一个正式的告别。”
“府里的人暂被我送走了,你找不到的,我爹也答应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你没必要今天为了报仇弄得两败俱伤。何况,我觉得你不会找我爹寻仇。”
当时在气头上未必想得清楚,后来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她觉得隋遇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因为她多相信隋遇,而是因为她足够相信自己。
隋遇半晌没吭声,默认了。
有些明知没结果的事不如让人趁早放弃的好,哪怕恨他。
他接过那只发簪,放进袖口。
“妖族的河山,你带它替我去看吧。”
“好。”
江翎悦站在院子里目送隋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