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曜来了条微信语音,才打开屏幕就听到旁边筷子摔在桌子上的声响。
他转过头。
许栀乌黑的眼睫无措地眨动着。
一只手捂住嘴,不断向外送气,另一只手当作扇子拼命扇着。
这么大个人了。
祁景曜抽了两张抽纸垫在手心,十分熟稔地把手搁在她下巴的位置。
“吐出来。”
面前多出来两张纸巾,许栀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张嘴。
男人低沉的近乎命令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许栀从他手里抽过纸,把那口烫嘴的面吐了出来。
“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祁景曜递给她晾凉了的温白开,打了两个字扭头问她,“烫破皮了没?”
“没...”
被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臭屁小男生数落,许栀面色微赧,捧着杯子小口喝着水。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气氛出奇的和谐。
碗里的面逐渐转凉。
许栀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先在唇边试了试温度,发觉不烫了才送进嘴里。
祁景曜的手艺比她想象中要好。
汤的咸淡正好,菜也煮得软烂适口。
对于吃惯了重口的许栀来说,偶尔吃上这么一碗清汤小面好像也还不错。
他似乎是按照饭量来煮的。
这种挂面按圈来分,一圈大概一拳大小,中间是空心的,刚好够一顿饭的量。
许栀刚才草草扫了眼两碗的差距。
她这碗的汤刚好卡在中偏上的位置,祁景曜那碗,汤的位置要高出来很多,应该是放了两圈挂面进去。
面煮散之后其实没多少,许栀把面和菜吃完,最后强撑着吃下了煎蛋,已然撑的不行。
祁景曜那边好像刚忙完撂下手机,才开始动筷。
一直盯着人不礼貌,许栀就用手托着下巴,小指抵在眼尾做屏障。
用余光偷看他。
许栀在生意场往来,有时候还要陪着宋妩一起谈酒庄的买卖,吃饭是在所难免的事。
餐桌上,她见过很多男性的吃相,无一例外都很斯文,小口咀嚼着食物,一道菜吃上几口就不吃了,开始推杯换盏谈正事。
祁景曜却和他们不同。
他不做作,大口吃着面,吃相并不难看,哪怕是最简单的一碗清汤面都能吃出很香的感觉。
同时也很安静的,没发出吵闹的声音。
也不隐藏饭量,丝毫没有在女孩子面前的羞怯感。
和普通的小男孩没什么两样。
有时候许栀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那位媒体口中的那位“贵公子导演”。
她甚至觉得,祁景曜,只要给他碗吃的就能养活。
祁景曜吃着吃着忽然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他轻咳了声想要提醒。
半分钟过去。
那抹偷偷摸摸的视线还没撤去,仍明目张胆地窥探着他。
他不紧不慢吃完最后一口面,把人抓了个现行:“姐姐,再看下去我这Kitty猫围裙可要出来俩窟窿了。”
许栀伸手过去抽走两张纸巾:“想多了,我是要拿纸。”
余光瞥见她纸巾上的口红残色,祁景曜咬了口煎蛋,调侃:“看不出来,姐姐和我吃饭还挺注重仪式感。”
许栀失语,把纸和筷子扔进垃圾桶后回怼:“祁老师,过于自恋也是你授课的一部分么?”
“这个还真没算进去。”祁景曜端起碗喝完汤底,抽了张纸擦嘴,闲散自若道,“你要是想学的话,得加钱。”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熟人价,收你一千。”
许栀把空碗摞起来:“学完能像你一样这么旁若无人的厚脸皮么?”
祁景曜眼梢扬起,藏不住的笑意:“许同学没听过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吗?”
“哦,”许栀评价,“原来是黑心商家。”
祁景曜嗯了声接下她的评价,神情十分坦然。
许栀被他这坦荡荡的无赖模样逗笑。
祁景曜从她手里接过来空碗,“你休息,我洗。”
“不用,你不知道洗洁精在哪。”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许栀还是明白的,况且在她的店里,祁景曜就算是客人。
哪有让客人做了饭再洗碗的道理。
闻言,祁景曜散漫拖着长调:“左手边第三个柜子第二层最里面。”
“我没说错吧。”
许栀不搭话了。
他把桌角的平板拿过来,平板没密码,上划直接解了锁。
祁景曜点了两下,把平板放在她面前,“玩会儿游戏。”
“别总垮着脸。”
许栀想反驳她哪有垮着脸。
话到了嘴边猛地想起来刚刚祁景曜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下载的?”许栀平板里并没有安装游戏,只装了两个追剧软件,吃饭和无聊的时候打开看看。
祁景曜闪身进了杂物间。
水龙头打开后,他略微欠揍的声音传来:“在你偷看我的时候。”
...
洗完碗,祁景曜手伸到身后想要解开围裙。
外面传来萝卜被拔出来的可爱音效,他动作停住,又把手伸回前边。
“姐姐,帮个忙。”
许栀正与萝卜抗争,满屏的萝卜看得她眼花缭乱。
听到声音后,她抬起头。
祁景曜背着身站在她跟前,背后的汗水把衣服濡湿,紧紧贴在背上,露出他后背肌肉的轮廓。
许栀利落地解开蝴蝶结,拍拍他示意他转身。
弄完她看了眼屏幕,太多萝卜因为没来得及拔已经枯黄了,游戏界面出现一个大大的“LOSE”。
许栀边想着游戏边摘围裙,手下没注意,不小心卡在他的发顶。
手感很好,她没忍住轻揉了一下。
祁景曜配合着弯腰,等围裙摘下来后,他从全身镜里看到头顶炸出来的发丝,随意拨弄两下,“不要总摸男性的头。”
“尤其是成年男性。”
许栀略感歉疚:“抱歉,平时摸我弟弟的头顺手了。”
这倒是她的真心话。
许知砚小时候还会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姐姐的喊,那会儿许栀就喜欢摸他的头发。
很软,像小动物的绒毛。
祁景曜把手机揣进兜里。
“我的意思是,别随便摸别人的头。”
没等许栀悟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祁景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她告别:“粉毛找我有点事儿,下次的课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叫我。”
许栀把人送到门口,没看见他那辆骚包的柯尼塞格。
从阴凉角落里,祁景曜推着辆深黑色机车走出来。
车座上放着头盔配套的头盔。
许栀愣了两秒。
这人的爱车可真多...
怪不得宋妩总跟她说这些富家子弟最喜欢的就是玩车,她一个朋友一周七天一天一辆超跑,每天都不重样。
许栀一开始还以为是她朋友在吹嘘。
今天亲眼所见,她算是信了。
祁景曜把头盔戴上,骑上车,朝她招了招手。
许栀也跟着挥挥手,在他拧把的一刹问道:“跑山,好玩吗?”
“一切与肾上腺素相关的运动都有好玩。”祁景曜说,“不光好玩,还很刺激。”
“尤其是蹦极、跳伞、滑雪、冲浪。”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下。
头盔下,那双眼锐利又漆黑。
祁景曜目光缓缓,好看的唇形一张一合,在她的注视下吐出四个字:“以及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