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浔又搭上了楚子航的顺风车。
假期转瞬即逝,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没尝出味儿就结束了。
本打算自力更生赶飞机的白鹿浔在酒店门口见到了仿佛等候已久的少年。
沿海城市冬季的雨来得突然又随便,白昼来的迟,此时太阳还没出现就被云雨遮住。楚子航靠在墙上,静静看着酒店门口泊车的保安,白鹿浔走到身边了还没被察觉。
“在想什么?”她主动搭话。
“下雨了。”楚子航说,“我能送你吗?”
“我说不行你是掉头就走吗?”白鹿浔愣了下,反问道。
“嗯。”楚子航点头,指着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奔驰,“今天这个天气比较难打车。你有驾照,酒店没配车的话我把车借你,改天我从机场开回来就好。”
比较难打车说的委婉了。白鹿浔看了眼道路,每一辆车经过都像穿行在黑暗隧道,站在路边帮客人拦车的保安举着伞浑身湿透融进了雨里。
“靠你咯。”白鹿浔把伞递给他。
黑色大伞撑起那一小段路,风大,等坐定,两人身上仍是不可避免沾上雨水。
车内暖气刚打开,白鹿浔接过毛巾盖在头上,碎发贴着脸颊,因着眼角几滴水,显得很冷清,看着面前雨刷一下又一下扫动,暖色顶灯将人照得像一尊展示柜里的冰凉白瓷。
“我记得高中好几次台风天,我们俩都等到了最后。”女孩开口了,手指卷着发尾,回忆道:“我更晚的次数比你多一点。”
“多了2次。”楚子航说。
“记那么清楚……有点丢人,快给我忘掉。”白鹿浔伸手作势要拍他的脑袋,正巧楚子航侧头看这边后视镜,指尖点到他眼尾,他眼瞳微微扩大,疑惑地递来视线。
“抱歉抱歉。”白鹿浔赶紧收手,老实坐好不敢扰乱驾驶安全。
“没事。”
楚子航想起高中的那天,他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等待,向窗外望去时,看到穿着校服的女孩正搬了椅子坐在屋檐下,面前就是操场,如果有车开进来,她会是第一个看到的。
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背影,但仅仅是风雨晦暗天光下隐约的背影,他也知道她是谁。
甚至仔细回想,对方的生日、星座、喜好和忌口他都知道,毕竟他不是生活在孤岛,周围人的聊天总会听到几句。
仕兰中学是市内名列第一的贵族中学,校园传奇数不胜数,人均两项乐器精通,武术、体育、艺术各有好手,奇葩仙葩百花齐放,不管是强悍神人到没天理还是离谱下贱到没底线,应有尽有。
但白鹿浔不参加汇演,不参加竞赛,学习上是平平无奇的偏科,课外社团每周一次绝不多去,体育课解散后就坐在阴凉的地方,静静望天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么低调没有存在感的人,光凭一张脸在乱军丛中杀出重围,只要她出现,就没有人能忽视她。
她入学那一周,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人不经意路过教室那条走廊,走廊尽头的饮水机一度断了水,楼下某同学斩钉截铁表示有震感。
所以楚子航肯定,那个雨天,很多人和他一样看向她,即使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适宜的温度,灰暗的光线,雨滴落的白噪音,白鹿浔试图补觉却失败了。
都怪昨晚睡太早,此时生物钟还没醒,有困意却睡不着,心灵疲惫又精神。白鹿浔靠在椅背生无可恋地想,是时候发挥副驾驶防止司机打瞌睡的作用了。
但没等她开口,刚调整好座椅,摆正姿势,面前就出现一个饭盒袋。
“家里阿姨做的早餐,还有洗好的水果,师姐无聊可以吃。”
行,她确实挺无聊的。
“好的,多谢。”
袋子里面放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一个保温杯。
大盒子里摆放整齐的三明治和一点儿虾仁芦笋,小盒子是圣女果和小南瓜,再加上杯子里的热牛奶燕麦,白鹿浔觉得这应该是楚子航的早餐。
很干净的搭配。
隔着挡风玻璃能发现风远比雨要大,再加上天没亮,所以能见度低,路上遇到的车辆均是小心翼翼摸索。
速度快不起来,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白鹿浔插了块芦笋,喊着楚子航张嘴,眼疾手快见缝插针直接塞进他嘴里。
“咬。”她命令完,好奇道:“好吃吗?”
楚子航心想他家阿姨做的菜,他肯定时常会吃,直接问味道不就好了。
“调味比较淡,芦笋有点老,应该是超市买的,阿姨有做提鲜。”他老实回答。
白鹿浔点点头,自己吃了一口,对楚子航的形容表示认可。
“因为我不爱吃菜,所以对蔬菜保持谨慎。”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拿筷子扒拉出一半,“给你留点儿,等下到了吃。”
“好。”
她吃东西喜欢将食物搭配好再一点点塞进嘴里,然后慢慢咀嚼,除非赶时间,不然吃一会儿歇一会儿。
以前有时候楚子航在学校食堂看到她一个人坐着吃饭,旁边的人会感慨她好孤单,男生们互相调侃谁敢高攀女神,给她温暖。
那时候他就想,她可能只是在发呆,和他一样,没有别的意义。
“我好像见过你爸。”雨唤醒了白鹿浔的记忆,“另一个爸爸,迈巴赫那个,很威风。”
楚子航愣住,“很久了吧。”
“初中后面的事儿了。”白鹿浔说,“见过几次,有段时间同学说你爸爸的车停在洗澡城门口,我问了句是哪一个,他们都不理我。”
“他们没想到你会问,不是故意不理你。”
“是么……那还是不理我。”白鹿浔没有纠结,“你每次拒绝搭便车,我会想你是不是在等他。”
楚子航没说话,他实在没想到,还有个人会提起那个男人。
片刻后,他否认了,因为那个时候已经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