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像只受惊的小鸟,折断了翅膀在泣声哀鸣。
安许赫当然知道这种惶恐的感觉,从他进入宿舍的第一天就模糊地体验过。
你过去的人生像被随手投掷了一块巨石,记忆如同溅起的涟漪混乱不堪,平静之后只剩下一张单薄的纸样。
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你的过往,但回忆起来就只剩文字。
相处的人、发生的事都早已淡去了颜色,时间飞快地后退,而你空空地站着却不知身处何地。
“什么是真的?”安许赫的唇蹭过金泰亨的耳畔,“我来告诉你。”
“现在抱你的人叫安许赫,曾用名是尹许赫。五岁改父姓为母姓,遇见了他注定的死党——成绪。六岁见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心理医生和他的关门弟子,后者陪伴了他十年,然后应他母亲的要求将他变成了人尽皆知的精神病。”
“十一岁到了谢家面对着一堆讨厌的人开始寄人篱下的生活,从被欺负到反击花了三年。十五岁在舞蹈室见到应茗,被她和他自己之间的‘心有灵犀’所迷惑,在告白前夕对方突然去了美国。”
“十六岁被养兄设计绑架,得知父亲早有了新的家庭,一怒之下打断了养兄的腿,然后被流放出国。后来和成绪打赌进了公司,遇见了你们这群人。”
“十七岁因为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难熬的宿舍生活、无望的等待而心烦意乱,与时隔十二年未见的父亲匆匆一别,出道名单出来的那天得知对方计划全家移民,收到了多年来唯一的礼物——价值五百万的大学学费。”
“十八岁被养兄找人报复,在考场上伤了手臂,得知母亲有了新的孩子作为备选,他再度沦为弃子。”
金泰亨紧紧搂抱着人,再平静的诉说也掩盖不了曾经的残酷,可安许赫还在继续,语调似乎温软了不少。
“十九岁应茗出现,开始逐步揭穿关于这个世界的谎言,用言语诱导他怀疑人生,成绪和人背叛了他三次。”
“二十岁病情加重,药物反应很大,为了舞台停了一阵,接着被母亲打了一巴掌,找来了他的父亲解开心结,结果是彻底的告别。被你告白了,心里很乱的他觉得你没有想清楚,所以拒绝了。”
“二十一岁经历了吃醋拉扯,忘记了醉酒后的初吻,选择和你在一起,度过了很甜蜜的时光,然后分手了。”
“二十二岁见到来找自己的你,他心软了,决定接下来重来一次,送出了准备很久的戒指,和你一起闯祸。”
“二十三岁他和你反复纠缠,始终舍不得就此分离。”
安许赫抬手抚过金泰亨濡湿的眼睫,然后朝着人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坏笑。
“听完了有没有很心疼?还不快点来亲亲我!”他还特别无赖地撅起嘴,就等人献上亲吻。
金泰亨哭笑不得,再没有这样清楚简略地了解那些脉络,现在这股怜爱还在心头激荡,他也就顺从了自己的心意低下了头。
以为会迎来巴掌的安许赫反倒有些手足无措,过了好一会儿才奋勇追上。
搭在人腰际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可始终隔着鼓鼓囊囊的羽绒。
安许赫有点焦躁,理智告诫他该停了,可这个时候金泰亨居然哼唧了一声。
他居然还“哼唧”!这怎么忍?!
端着热红酒来叫人的郑号锡从窗边默默飘过,那手都摸到衣服里面去了,幸亏他没有直接喊。
有的时候视力太好也是一种罪过,这可不是看编舞。
算了算了,这糟糕的半成品也不必让人品尝。
“那个、感觉还需要、呃一会儿,可能喝不下……”郑号锡也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地在说些什么。
再结合郑号锡飞快跑回的步伐,几人很不愿意地秒懂。
金硕珍看看闵玧其那一锅又酸又苦的热红酒,果断开了安许赫拎回来的威士忌。
不喝白不喝,这可是心理补偿。
“所以……世界的谎言是什么?”面前红艳的唇嚅动了两下,安许赫笑着将视线挪开。
这小笨蛋最关心的还是所谓的初恋,之前的解释是都白听了吗?
“我本来不打算说的。”
这个开头让金泰亨一下子就精神了,安许赫捞起人修长的手指抓在掌心慢慢把玩。
“把它当成一场梦,听听就好,没必要当真,精神病人总是有各种各样奇怪的想法。”
“嗯。”金泰亨认真地点头,虽然他不怎么相信这句铺垫。
安许赫勾起唇角,眼中尽是无奈:“就从那次签售会说起……”
十分钟过去了,金泰亨还是没能从那种震惊又混乱的状态中走出来。
因为故事实在太过离奇,简直不能用任何科学道理来解释。
哪怕他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相信天使和外星人的存在,也比不了荒唐的一切皆为虚构。
“真的没骗我?”他紧蹙着眉。
又问了一遍,安许赫看着金泰亨的双眼无比肯定地点了头。
“所有的疑点我都排查过,根本就没有药物、催眠或者人为操纵的痕迹,如果不相信她的那套说辞,只能将一切归类为巧合。”
“但那样就未免太巧了,而且解释不了为什么遇见我之后的应茗和之前的她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