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月回到锦绣坊,领走了阿鸣。
小姑娘很乖,并未多问什么。
回将军府的路上,江淮月一直在思索方才崔珩说的话。
他说金乌翎羽不见,与她在酒肆中偷听的谈话有关,那便是与燕泽还有那徐州商会的人有关了,对方甚至还提到了江氏。
当初老州牧在府衙中说的话,江淮月一字也未曾忘记,江家为京中的权贵敛财,方才迅速壮大,如今崔珩既提起江氏,想必是与此事脱不开干系。
只是,她能够相信崔珩吗?
江淮月蹙起眉心,这位太子少师虽一贯温和有礼,但毕竟身份摆在那,绝非是等闲之辈,何况,直觉告诉她,对方多半已经知晓她的身份了,这实在让人不能不忌惮。
思及此,江淮月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真的去相信一个人哪有这么简单,亏她刚才还信誓旦旦地求崔珩相信自己,结果真到了自己身上,才发现怎么也相信不起来。
旁边的阿鸣见她叹气,仰起小脸拉了拉她的手。
江淮月便摸摸她的头,安抚地笑了笑。
罢了。
左思右想,江淮月还是决定与魏平昭说一说此事。
回到府里,她先把阿鸣送回了西院,然后才去寻魏平昭。
待到东院门口,恰好遇见杨伫,对方远远便开口打招呼:“淮月。”
江淮月脚下一顿,见四下无人,这才笑着走上前:“杨大哥。”
对方皱眉:“听说你今日被轻眉姑娘叫出去做事了?”
江淮月脸色微变,别开眼道:“没有,这原本就是下人们的活,只是我恰好有空就去了。”
但杨伫显然没听进去,眉头皱得更紧了,江淮月一心想着崔珩的事,也未曾注意到,不等他开口便道:“对了,杨大哥,我找魏……魏将军有要紧的事,他在房里吗?”
听见这话,杨伫的表情不知为何就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他迟疑了一下道:“将军在房中,但是……”
“那便好,我先走啦杨大哥!”江淮月着急,没顾得上听后半句话。
杨伫看着走远的背影:……算了。
进入院子后,江淮月径直往魏平昭的房间过去,刚到门口便听屋内有谈话声传来。
轻眉拿着尺子,一边弯腰裁量,一边询问:“将军,冬日穿的衣裳多,这外衣是否要再加长些许?”
“你看着办吧。”魏平昭随口应了一句。
“是。”
见轻眉正在与魏平昭说话,江淮月便撤回了步子,没有立刻进去。
她站在屋檐下,忍不住抬头望天。
自己被叫出去给轻眉裁冬衣,结果这边人家竟也正好在帮魏平昭量衣裳的尺寸——这地位还真是一目了然啊。
“淮月姑娘?”待轻眉收拾完东西出来,看见她站在门外,不禁有些讶异。
江淮月听见动静转过身,不好意思地朝对方笑了笑。
两人未过多寒暄,江淮月抬步走进房中,正好魏平昭迎面出来,对方看见她便皱眉道:“你何时来的?”
江淮月听出他语气不善,心里有些莫名奇妙,但还是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冷淡道:“刚来。”
不等他再说什么,江淮月先一步开口解释了今日酒肆中发生的事。崔珩的那番话到底让人不安,还是得先知会魏平昭一声才行。
但对方尚未听完,目光便彻底冷了下来。
魏平昭眼神凉得吓人,如果说方才他还只是语气不好,那现在便是真的生了气。
“你去跟踪燕泽?”魏平昭几乎是咬牙问出这句话,“还被崔少师撞见了?”
他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江淮月顿了一下,道:“是,但这不重要……”
她还未说金乌翎羽之事——
魏平昭直接打断她:“不重要?”
“江淮月。”少年眯起眸子,毫不留情地吐出残忍的字眼,“你想找死,也别用这么愚蠢的方法。”
江淮月脑中一瞬间空白。
她料到魏平昭会不悦,但却没想到他会用这么直白刻薄的话来训斥她。
缓了半晌,她才终于动了动唇瓣,忍着鼻尖的酸涩继续把方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难堪归难堪,可正事总归不能耽搁。
江淮月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魏平昭也尚在这一连串事情的冲击中,察觉到她的动作,立刻抬眼:“站住。”
“你要去哪?”他语气极不好。
江淮月背对着他,闻言攥紧了袖口:“既然魏将军现在不想好好说话,那我也没必要白白多费口舌。”
她还真的是一如既往,从不会服软。
魏平昭简直要被气笑了,他不想好好说话?燕泽与崔珩是什么人,随便一句话就能要了如江淮月这般人的性命,一切不过全凭他们心意。
“江淮月。”魏平昭走上前,看着她的眼睛,居高临下地讥讽,“你究竟知不知道,他们不是徐州那些能够任你随意招惹的人!”
这些王侯贵胄哪一个不是权势滔天,处理一个小小的丫鬟,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没什么分别。
江淮月也被气笑了:“我招惹他们?”